麼?交給東家一石,剩下六鬥都是他自己的,否則您以為他那高宅大院是紙糊的麼?家裡的惡狗們是拿大糞養著的麼?”
宋楠皺眉不語,事情基本上算是明朗了,萬珪十幾年來在此經營,從範亨手中便已經形成了這種規矩,反正範亨定下的規矩是每畝收一石糧食,他只需上繳東家的租子,多出的部分便統統落入他自己的口袋。
粗略一算,每畝收六鬥,六七百畝的水田一年可得三四百石稻穀,每年萬珪光是這一項便坐收近兩百兩銀子,再加上東家給的部分,不難理解他為何吃的腦滿腸肥,住的高宅大院了。
那後生悲憤的道:“你以為我們願意每戶租種六七十畝地麼?家中老少八口人,農時一到便不分老少全家起早摸黑的趕農活,累的骨酸腿軟也忙不過來;瞧瞧我爹,年近七十,本該頤養天年,卻也不得不出來幫忙耕種;我七歲的孩兒都要出來幫忙,多一雙小手多栽下一顆稻穀便多了一口飯吃;一年到頭全家老小累死累活也落不下幾兩銀子,你說我們為了什麼?”
宋楠皺眉不語,葉芳姑卻已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了。
“算了,跟你們說了也沒用,你們都是一樣的人,也不會管我們的死活;若非你們逼著我說出來,我也不會說這些廢話。”後生轉身扶起老者慢慢往回走。
葉芳姑看著宋楠拉拉他的袖子,宋楠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揚聲道:“這位兄弟,既然明知萬珪從中剝奪,為何你們不告知原來的東家告發他?”
那後生停步冷笑道:“有用麼?原來的東家壓根就不管我們死活,只要交了租子,他豈會管下邊的事;再說萬珪家大勢大,他的兒子據說在京城做官;村裡不是沒人揭發過他,可結果如何?田畝被收回,一家子連飯都吃不上,最後還不是跪求萬珪原諒麼?現在裡裡外外誰也不敢得罪萬珪,不交租子他便放了惡狗咬人,老楊家年底交不上租子,那萬珪便逼著老楊拿閨女抵押,好生生的楊家閨女喜兒便被這狗賊糟蹋了,老楊氣不過上吊自殺,人家萬珪卻照樣活得滋潤。”
後生虎目中含著淚水,憤怒的眼神盯著宋楠等人,彷彿這一切和宋楠他們也有關係一樣。
宋楠心中震撼無比,萬萬沒想到,一個普通的村莊中也有這樣悲慘的事情發生,可見大明朝的矛盾已經積累到了何種的地步,一個萬家莊便是如此,千千萬萬的村莊中這樣的悲劇定然不甚列舉,民生艱難,惡霸橫行,上邊的官員們卻忙著爭奪權勢斂財搜刮,這種情形之下,怎麼會天下太平;也難怪各處得到民亂的訊息,各地衛所的官兵忙著去鎮壓,卻不知根源所在,光是鎮壓是沒用的。
“兄弟尊姓大名。”
後生警惕的道:“你要拿我麼?”
宋楠搖頭道:“不,我要幫你們,我隨你們進村,你召集全村老少在村口集合,我來替你們討回公道。”
後生道:“不不不,你雖是東家,卻不知這萬珪的厲害,他兒子可是在京中為官的,你若不用他為管事,他會想辦法讓你的田地顆粒無收,或者是教人對付你。”
葉芳姑道:“他有這個本事麼?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
後生道:“是什麼人?”
葉芳姑道:“是專門懲治壞人的大官,錦衣衛知道麼?”
後生臉色劇變道:“如何不知,東家……東家是錦衣衛?”
宋楠微笑道:“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數千錦衣衛歸我管,別說是個土豪,便是京中的大臣我也不懼。”
後生驚喜道:“原來東家是管大官的人,這下好了,爹,東家要替我們撐腰了。”
老者臉色灰暗,嘆道:“哎,你這混小子,你說的這些有什麼用?咱們家的禍事要來了。”
宋楠拱手道:“老丈,莫怕;走,咱們進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