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大太太客套著,陸大老爺只是悶頭吃茶,並沒插話。直到雙方閒話告一段落,他才放了杯子,輕咳一聲,笑道,“老太爺,今兒我們來,一是來商議補聘的日子,二來,禮單送來,請您過目,若有什麼要添減的,只管與晚輩說。”說話間,已有一個年老穿著體面的媽媽含笑上前,將禮遞來。
秦氏忙起身接了,交給朱老太爺。
朱老太爺不接,“讓你母親瞧罷,順帶也把咱們這邊備的嫁妝單子給親家老爺太太過目。”
秦氏忙應了一聲,將陸家單禮交於郭氏。自己將早備好的嫁妝單子遞到陸大太太面前兒,含笑說道,“因我姑父不在家,這些都是祖父幫著表妹備下的,也不知思慮得周不周全……”
陸大太太忙笑著推讓,“即成了一家人,如何還要走這虛禮,以我看,罷了吧”
“親家太太莫推。”郭氏笑道,“這雖是虛禮,到底也是一禮。說句自誇的話,咱們兩府這樣的人家,東西多少的還能真瞧在眼裡?不過是禮罷了。”
她這話說得底氣十足,倒讓陸大太太微訕了一下。
陸府若論錢財,現今是不能和朱府比的。這家二位老爺如今都是實權在握的四品正堂,而陸府只有一個二老爺是官身,又是個清水衙門……
心底發虛地接過禮單,“即這樣,就恭敬不如從命。”但卻沒翻開,而望向陸大老爺。
“如此,老太爺先歇息,我們左右要住兩三日,明兒再來叨擾。”陸大老爺拱手道。
他們來到杭州府時,已是午飯後,想必坐了幾日的船,也累了。況這事兒私底下已說了許久,也不在乎這一時。
朱老太爺便點點頭,向後面沉聲道,“瑾兒,還不出來拜見伯父伯母。”
“是。”蘇瑾在後面柔聲應了一下,心中卻暗笑,老太爺方才讓她躲到後面去,可真是多此一舉。又不是真正的雲英未嫁身,有什麼好躲的?
扶著常氏的手,自隔斷那邊繞進來,含笑向陸大老爺夫婦施禮,“侄媳見過伯父伯母,身子不便,請恕侄媳不能大禮拜見。”說著屈膝下拜。
“哎喲,免禮,免禮”陸大太太趕忙起身扶著她,掃過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嗔怪道,“禮不禮的,什麼要緊?這樣重的身子,沒有累壞了你。”
陸大老爺早先聽陸仲晗說起蘇瑾,早就將她的形象固化成一個潑悍的婦人,今兒一見,單瞧這身姿容貌,哪裡有半點潑悍之態?雖身懷六甲,身量依舊不胖不瘦,細眉明眸,紅唇貝齒,一臉巴掌大的小臉,盈盈含笑,說不出的嬌俏。
倒把自家現有的這幾個小輩媳婦兒都比了下去。
“大伯母心疼我,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禮不可廢。”蘇瑾行了禮,站起身子,又笑道,“只是今兒相公去知府衙門尋早先認得的一位同年,不知您二老會來,倒是失禮了。”
“咳”陸大老爺回神,輕咳了一聲,看向朱老太爺,朗聲笑道,“他有正事要辦,接不接的,又有何妨?”話音裡頗有些揚眉吐氣之感。
蘇瑾暗自搖頭笑,別看表面上,今兒見面是一團和氣。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這會子陸大老爺如此說,大約是因朱府的孫輩裡面沒有出類撥粹的。
有句古話說的好,自古以來,許多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人吶,時時刻刻都不忘了比較一番,何況今兒還是兩親家,這等場合,明面兒上不比,可暗裡,誰肯落下風?
果然朱老太爺原本緩和的臉色,就變得陰沉了些。蘇瑾忙笑道,“外祖父,今兒就叫伯父伯母安歇在我們那裡罷。我方才已叫人回去打掃房間了。”
“嗯。”朱老太爺淡淡地哼了一聲,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態。
陸三夫人是正頭婆婆,按理今兒是不得來的。不過,還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