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瞞住他。
“怎麼還不睡?”秦昊堯察覺的到穆槿寧的細微動靜,他也不曾徹底入睡,偏著身子,望向穆槿寧,哪怕她假裝閉著雙目,也並非由任何睡意。
穆槿寧淺笑著打趣,宛若說笑,卻依舊不曾睜開雙目,語態有些許淡淡的慵懶:“皇上今兒個身上換了薰香?不像是檀香味了。”
身為天子,每一件裡衣外袍都會被薰香燻過,這樣的規矩傳到了宮外的貴族之家,也成了傳統。
他身上的薰香味道很淡,淡的彷彿若是不用心去感覺,就無法嗅到一絲一毫。他原本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似乎不願自己的身上沾惹任何像是女兒家的香氣。
或許,那悠然的檀香味,也是一種習慣。
他習慣了。
她也習慣了。
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習慣了。
今日,她卻察覺到些許異樣,從秦昊堯越過她的身子,徑自入席的時候,她似乎就已經知道了。
“興許是新來的下人笨手笨腳,換了另一味的薰香。”秦昊堯一句帶過,說的輕描淡寫,並不曾在這麼細微的瑣事上大做文章,他的手臂環過她的肩膀,但這樣的理由,落在穆槿寧的耳畔,卻格外暖心甜蜜。
她彎唇笑著,長睫微微顫動,在眼瞼之下透映出一抹陰影,她豈會看不出來他來景福宮已經換了白日穿著的龍袍,她豈會嗅不出來他身上跟每一天都不同的氣味?!
不過就當把她跟孩子一樣哄騙也好,就這一天,就這一個晚上也好。
積累在身體裡的疲憊,心酸,哀傷,若繼續累積下去,有害無益。
“睡吧。”秦昊堯的嗓音轉沉,他自然知曉穆槿寧定是察覺的到他的用心,但說破也好,不說破也罷,將她圈在自己的胸懷之中,彷彿這就是他給她的**。無論她走的多遠,他都希望只有他伸出手臂就能觸碰到她衣角的距離。
他身上衣衫裡裡外外的薰香,不再是尋常的檀香,而是換了別種滋味,這等氣味是有安眠寧心的作用,而如今,穆槿寧就被他身上的這種薰香包圍著,混入她的每一口呼吸之中,不多久,她當真眉頭舒展開來,身子漸漸鬆懈下來,宛若一團輕盈的棉花一般,安分地窩在他的懷中。
面對她的時候,他的心常常是萬分複雜的,彷彿哪怕時光走的再快些,哪怕時光再殘忍地在他們前行道路上拋下巨石,沒有什麼人,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放開她的手。
這世上,只有穆槿寧這麼一個女人,他曾經想象過跟她一起一輩子,不棄不離的結局也不會覺得後悔和遺憾。
“都會過去的——”他聽著穆槿寧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知曉如今的她定是渾渾噩噩,還有一線清醒,手掌在她削瘦的肩頭上暗暗摩挲,待她身子漸漸鬆懈了,他才在她的耳畔低語一句。
穆槿寧卻聽得清楚,她已然昏昏沉沉,睏意越來越重,眼前彷彿是一條漫漫無止境的道路,她只是朦朦朧朧走向那路上,他的話卻在心中百轉千回,宛若站在懸崖上,撲面而來的是這一句話的千百次回聲。
是啊,一切都會過去,不管她再難過,再傷心,再遺憾,都會過去。與其暗自流淚,還不如笑著面對,相信他們走出了自己的世界,也能過得很好。
隱隱約約之中,她還能察覺的到胸口的溫熱,隱約察覺的到他的手掌長久停留在她的面頰上,她當真是累極了,身心俱疲。
至少在秦昊堯面前示弱的話,展露她如此疲憊無助的時候,並不可恥。
翌日晌午。
所有宮女都任由她沉沉睡著,無人來打擾,秦昊堯起身的時候動靜太小,定也是不願吵醒她,她才在溫暖的內室睡到這個時辰才悠然醒來。
整整三個月了,她不曾有一天如此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