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有的精神都集中起來,她也不知如何看著他,只覺得自己搖搖欲墜,卻又無法扶住任何東西。
她只能任由自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耐住性子,暗暗輸出一口氣,不疾不徐地說下去:“歷朝歷代哪怕有賢能者,攻克江山,利國利民,創下千秋偉業,若能寬容待人,並非殘暴待人。”
她依舊想要勸服他,或許不可能,她還是想試試看。
“說來說去,你就是指我殘暴?”秦昊堯不禁怔住了,她就站在他的身前,卻甚至不願仰起頭看他。他的笑,愈發猙獰,殘暴兩個字,或許別人也這麼想,但從穆瑾寧的嘴裡說出來,哪怕是迂迴的,也宛若尖銳刀劍,一下就刺中他的心頭,是最難聽的指控。
她耳畔的尖銳刺痛依舊不曾消失,甚至不曾緩解,她咬牙忍痛,屏住呼吸,這才再次開口:“若是太子根本沒有要跟王爺對立的意思,王爺就不能容忍他們活著嗎?”
秦昊堯無法壓下心中的疑惑,穆瑾寧說了這麼久的話,從未察覺到自己言語之中的異樣,光是這一點,也讓他心神不寧。
“人心不可知,為了活下去,什麼好聽的話都說得出來。”秦昊堯冷漠至極,無動於衷,他蹙眉看她,她依舊低著頭,隱約可見緊蹙的眉頭,卻很難看清楚她此刻的神情。
“我來作擔保。”她再度伸出手來,抓住秦昊堯的手臂,不讓他繼續甩開自己,言辭激烈。“若是往後任何時候太子殿下有異心,王爺要砍他們的頭,連我的一起砍了吧。”
她的話,根本不像是玩笑。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她,卻篤定地說,一旦太子有異心,在他除掉太子之前,先殺了她。
“穆瑾寧,你清楚你在說什麼?”秦昊堯怔住了,她說的話,讓他震驚,或許不只是震驚,他甚至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卻又無法反擊。他沉著臉,望著覆在他手肘處的素白柔荑,心中百轉千回。
“就算我求你,也不能讓你改變主意?”穆瑾寧的面色死白,心痛到了極點,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她已經徹底忽略,唯獨心中的無力,一分分蔓延,幾乎要她溺斃在當場。
“除了這件事,什麼都好商量。”
秦昊堯的拳頭緊握,他逼自己嚴酷地轉過身去,一手拉下穆瑾寧的柔荑,朝著還在待命的王謝繼續說道。
“先把京城給我翻一遍,務必要找到他們。”
世上哪裡有信得過的人?
哪怕是親侄子,也無法相信。
她以為秦昊堯會改變,但或許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在走上這條路的人,絕不可能改變,也不容許任何改變。
一成不變的殘忍冷漠,她卻幾乎難以忍受。
她突然轉過身去,這才睜大雙眸,踉踉蹌蹌走向前去,扶著雙門,將門推開,她宛若無魂野鬼一般找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背對著那個身影,默默的將門掩上,安靜地沿著牆面坐下,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裙襬,咬牙忍耐了許久,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雙耳之間的疼痛,才徹底消失。
在北國,她就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長,她幾乎遺忘,但如今……。她的螓首偏側,眉頭緊蹙,陰霾縈繞著她,她不是因為秦昊堯的武斷而喪氣,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執著而灰心,更不是因為這種沒有來由的卻幾乎可以摧毀她的心智的疼痛而懼怕……
她變得不認識如今的自己了。
她似乎有很多可怕的東西。
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別躲在裡面了。”
他在門口叩響門,冷著俊臉,如今是壓著心中的怒氣,算是很有耐性了。
做錯的人,分明是穆瑾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