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亦有不少貴賈之家,門前堆著雪獅子,簷下裝了雪燈,恰逢細雪飄落,滿目皆白,如墜夢中。賀蘭碸扭頭看靳岄,靳岄正瞧著兩個在雪獅子上打滾的小孩兒發笑。他今日也披著狐裘,正是去北戎穿的那一件。因靳岄長高,狐裘便顯得小了些。柔軟狐毛籠在靳岄頸上,愈發襯得他面如霜雪,雙眸點漆。賀蘭碸有時候會想起初見他的那一面。面目鮮明的少年立於雪中,彼時誰都不知那一眼會衍生出如此多的故事。
他撥開靳岄頰邊亂發。靳岄扭頭看他,賀蘭碸輕輕一笑。他有許多話想說,臨開口又覺得不必講出口,靳岄都明白。目光糾纏中,靳岄微微眯起雙眼。行至小巷,靳岄把他拉進巷中,抬頭便吻。天寒地凍,倆人鼻尖臉頰都凍得發紅,舌頭唇齒卻是火熱的,口中溢位騰騰熱氣。想到賀蘭碸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會重逢,靳岄愈發覺得不捨。倆人一聲不出,緊緊擁抱,卻都覺得不夠。
一隻小貓驚竄而過。靳岄牽著賀蘭碸的手往前走。
「去哪兒?」賀蘭碸問。
「春風春雨樓。」靳岄說。
春風春雨樓裡有供客人歇息談事的廂房。靳岄心想平時聽嶽蓮樓吹牛胡扯,倒還真派上了用場。關門落窗,還未等那引路的龜奴走遠,賀蘭碸已將他整個人直直抱起。兩人一路吻著跌在那紅帳軟幔的床上,賀蘭碸回手一勾,帳子便垂了下來。他託著靳岄後腦吻他,順手拆了靳岄頭髮。靳岄攬著他,用令人耳熱心跳的聲音急促喊他:賀蘭碸……
幔帳晃動不止,籠了滿室春色。
小年當日去謝元至家中赴約的只有靳岄姐弟倆。謝元至和殷氏十分遺憾,原來兩人還給賀蘭碸準備了年貨,靳岄湊過去一看,文房四寶,各類書冊,還有新衣新帽。
「我都給他收著。」靳岄笑道,「等過了年我去封狐找他,再給他捎過去。」
賀蘭碸走得很早,倆人從春風春雨樓離開後,還在深夜的酒館子裡喝了點兒酒。等回到寧元成的家已是三更天了。歇下沒一會兒便到了啟程的時間。靳岄不解為何兵部要在天未亮的時候就帶賀蘭碸出城,賀蘭碸稱或許是為了趕時間,畢竟如今封狐城情況複雜,岑煅也希望他能儘快去幫忙。
兩人都沒把這點兒不對勁放在心上。與靳雲英一同把賀蘭碸送出家門,靳岄呆站在長街上看他騎馬往城門方向去。
靳岄並不喜歡分離。有了去北戎那一輪遭遇之後,他對分離更是摻雜了許多恐懼。和賀蘭碸聚少離多,此次分別又是送賀蘭碸去邊疆戰場,他心中總有許多跳動的不安,但無法與任何人細說。
他打算和賀蘭碸一塊兒過小年夜,過除夕和元宵。願望一個都沒有實現,他滿心遺憾。
為了填補這種遺憾,靳岄給賀蘭碸寫了封很長很長的信。他寫梁京的除夕,寫熱鬧的街巷和賀蘭碸未來得及看過吃過的美食,寫好了便交給陳霜。陳霜會把信件送到兵部,兵部集中了許多家書後一同送往封狐。
沒有賀蘭碸來找他說話,靳岄總是一個人呆在那座小院子裡。靳岄喜靜,不覺得這有多難熬。陳霜忙碌,沈燈忙碌,姐姐常陪寧老夫人說話,來這兒找他的只有紀春明。
紀春明和衛巖分開後便沒了親近的朋友,三天兩頭來找他說話聊天。這一日紀春明正與他說著元宵節燈會時新帝赦罪的打算,窗戶忽然一動,隨即便有一條瘦削人影滑了進來。
紀春明嚇了一跳:「陳霜!刺客!」
靳岄卻驚喜站起:「阮不奇!」
阮不奇風塵僕僕,沖靳岄咧嘴大笑,張開手就往靳岄懷裡撲:「我來討我的兩間大宅子!陳霜呢?嶽蓮樓呢?」
她長相機靈,左看右看,瞧見紀春明:「這又是誰?」
陳霜此時走入,阮不奇見到他又是一陣歡呼,奔過去一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