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信半信半疑:「你們打算如何?」
「乘舟出海,逐浪觀鯨。」靳岄笑答,「我們都沒去過瓊周,更不知若海之外又有什麼天地。賀蘭碸與我志不在大瑀,大人萬勿多慮。」
「出海又能做什麼?」
「南來北往,溝通有無。」靳岄笑道,「做點兒趣致生意罷了。」
夏侯信長嘆一聲,笑道:「是我狹隘了。」
「不,夏侯大人千萬別這樣說。」靳岄誠懇道,「你有如此考量,子望愈發確認,你是真正為國為民之能臣。」
只是夏侯信的謹慎多疑,偏偏遇上了靳岄、賀蘭碸與岑煅這樣的赤誠心腸。各有對錯,各有考量罷了。
靳岄與他寒暄幾句,上馬道別。
馬兒載著他,在夜霧與燈火中晃悠悠地往前去了。夏侯信聽見靳岄的歌聲,被梁京還帶暑熱的秋風斷斷續續,吹入他耳中:我去水山雲路,我乘縹緲鯨舟……
這是永和二年秋季的中秋。第二日靳岄便與親友道別,獨自一人騎著白馬,啟程前往萍洲。
他朝他的狼面侯奔去。
尾聲
永和十六年秋,馳望原。
燁臺部落外的小松林裡,蝴蝶飛過熊巢,巢內空空如也。林中最粗大的一棵松樹上搭著棚子,希楞柱蒙了氈布,一位少年正在棚中呼呼大睡。
他酣夢未醒,忽聽樹下一陣騷動,忙起身探出頭去。
一位黑衣黑髮的少女正收起大弓。她身騎棕色白原馬,彎腰從樹下撿起一隻被黑箭射中的兔子。聽到樹上響動,少女立刻搭弓舉箭,用大瑀話厲聲喝問:「什麼……」
她乍見棚中少年,瞳仁震動,所有該說的話霎時都忘了:少年膚色如蜜,一頭濃金般長發草草束在腦後,眉目精巧漂亮如同天神。
他以大瑀話反問:「你又是什麼人?」
少女回過神,沒有放鬆警惕,仍用箭指著他:「我娘乃大瑀北軍統領白霓。」
少年嘿然一笑:「抬出阿爸阿媽算什麼本事,我阿媽還是高辛族神女呢!」
少女猶疑片刻,收起大弓:「我認得高辛族神女,小時候她抱過我。」
那少年立刻愣了:「她抱過你?我怎麼不知道。」他說完縱身跳下,手腳極快,一把將少女馬上的箭筒搶在手裡。箭筒裡十餘枚黑箭,少年拿出來一看,登時愣住:黑箭以精鐵打造,尾羽純白,箭尖兩層菱形。
他吃驚問:「你也有狼鏑?」
「那是自然,」少女臉上揚起驕傲神色,「狼面侯是我義兄,我的騎射都是他教的。」
少年不甘心:「你……你最近見過狼面侯?」
「去年中秋他和小將軍回來過,帶來了好多東西!如今大瑀各大城池都有他們的商行,賣的全都是外頭的奇珍異寶。瓊周血珊瑚做的項鍊你見過麼?特別好看!若海之外還有許多奇特的地方,我好想去終年下雪的地方看看。」說到驕傲處,少女手舞足蹈,露出快樂神情,「狼面侯和小將軍都是我的義兄,他們說過,等我騎射技藝能與義兄相當,就帶我出海見見世面……」
少年認真聽著,被她臉上靈動快活的神情吸引,不自覺也隨之一起笑了。
少女看著他的笑臉,片刻後才察覺自己又忘了說話,忙扭頭看向林子之外,生硬道:「你知道誰是小將軍吧?」
少年不甘示弱:「我當然知道!青虯幫船老大,在若海上有近百條貨船客船,富可敵國。」
少女搶過箭筒,似是不樂意和他多講,扭轉馬頭跑出小松林。少年忙吹了個呼哨,一匹黑色高辛馬從林中跑來。他背好自己弓箭,以極漂亮利落身姿上馬追出去。
「實不相瞞,狼面侯是我舅舅!」他追在少女馬後大喊,「我叫澤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