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堂的人帶回了北都和北戎的訊息,把狼面將軍的歌兒曲兒也帶了回來。陳霜學了幾句,每每見到賀蘭碸就立刻哼唱,惹得賀蘭碸不快。
「多虧你把遠桑找回去。」靳岄說,「若不是有遠桑,怒山部落的人聚不起來。」
賀蘭碸:「他們的願望只不過是脫離北戎罷了。」
靳岄:「你覺得有可能嗎?」
賀蘭碸:「有我大哥在,肯定行。」
此時岑煅下馬,與兩人在長亭道別。他是新任的西北軍副統領,在仁正帝遺詔中被特意提起,封為玹王,因而一路送別之人眾多,禮儀繁複。「我沒有禮物可送你,但想與玹王說一個秘密。」靳岄問,「碧山盟之事,官家可有跟你說明?」
「這倒沒有。金羌議和同碧山盟有什麼關係?」
「碧山盟割讓江北全境,其中包括封狐城的半座北廢城。」靳岄展開手中摺子,讓岑煅細看地圖,「金羌若要封狐,這廢城他們必定繞不過去。」
封狐有南北兩城,其中北側廢城早在多年前因災廢棄,除非對封狐地貌歷史極為熟悉之人才會知道兩座城之間的關係。
「金羌要吞了封狐,不可能還會讓半座對岸的廢城落入北戎手中。」靳岄繼續道,「若喜將軍猶豫,你便再告訴他,封狐南北兩城雖然被列星江隔開,但江中有隱秘水道可供人通行。」
靳岄把摺子交到岑煅手中。岑煅震驚之餘,緩緩回過神來:「……此前傳說是你提議割讓江北全境,你更是受盡朝中各人議論辱罵,原來是藏了這樣一個陷阱?」
靳岄:「北戎有新君,金羌又極進取,兩國都不會輕易放棄封狐北廢城。他們爭搶之時,便是我們的機會。」
岑煅卻說:「你之前只怕吃盡了委屈。」
「倒也沒有。」靳岄笑道,「閒人閒話,我從來不聽的。」
岑煅鄭重收好摺子,又對賀蘭碸說:「賀蘭碸,我尚未放棄。你且等著,無論如何,我定要讓你入我西北軍。」
這話令靳岄有片刻的怔忪。岑煅的西北軍,玹王的西北軍……世易時移,無論是西北軍還是封狐城,如今與靳明照是再無關係了。
「……高辛人射術厲害,馬術厲害,」岑煅拍了拍賀蘭碸的肩膀,「等你成了西北軍的人,我就把重建莽雲騎的事兒全都交給你。」
靳岄狠狠一驚:「莽雲騎?!」
岑煅:「當然。莽雲騎是大瑀最精銳的騎兵。若不是白雀關戰役中金羌有備在先,莽雲騎也不至於全軍覆沒。金羌騎兵不可小覷,莽雲騎要是還在,西北軍不至於這樣一敗塗地。」
見靳岄仍愣愣看他,岑煅笑道:「莽雲騎是靳將軍一生心血,我接手西北軍,從沒打算要抹去靳將軍功績。大瑀百姓愛他敬他,我又何嘗不是?」
他說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行禮,退出長亭。他與妻子新婚不到一年,正是情濃之時,兩人走到一旁低聲相訴,依依不捨。正說著,妻子忽然拽住他衣袖,讓他回頭。
長亭外細雪紛飛。靳岄跪在亭外,沖他深深伏拜。
隊伍終於離去,馬蹄聲漸漸消失。賀蘭碸與靳岄牽馬回城,看見陳霜從道旁走出。靳岄眼尖,察覺陳霜膝上還留有殘雪。他心頭微動:陳霜也以跪拜之禮送別岑煅。
他霎時想起許多一掠而過的事情。陳霜從不喊岑煅姓名,一直稱他五皇子。在梁京外城與五皇子見面那日,陳霜在屋外與岑煅、寧元成躬身行禮,拱手作揖,十分罕見。陳霜甚至還認得楊執園。
你是什麼人?靳岄心中驚疑不定,幾乎要將這問題脫口問出。
陳霜未察覺他的變化,匆匆走近,邊從懷中掏手爐邊罵:「賀蘭碸你傻了麼!連個手爐子也不帶,凍壞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