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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殊低頭,並不敢太信任她:「樂清妹妹是有福之人,一定長命百歲。」

夫人嘆息一聲,輕輕走了。想她也是名門之後,偏偏嫁給人做續弦,半生只得了一個女兒,現如今一朝散開,空空如也。

看媽都叫去服侍小少爺了,徐媽便也回來了小築來。

陳殊坐在亭子裡,手上拿著一本閒書,徐媽走出來:「三少奶奶,進屋去吧,晚上亭子裡風大呢!」

陳殊望著天上的月亮,潔白如玉,只是有點冷清:「今晚的月色正好啊!已經三天了,還沒有消氣嗎?」

不知怎麼的,今天晚上陳殊心裡很有些不安,她站起來:「徐媽,你去打電話,我要見他,我再也等不了了。」

她從低平的貼水廊橋上走過,慢慢停住腳步,就見李縱雲站在盡頭。

陳殊曉得這個時候,不能再使小性子了,李縱雲抬頭,說的話同陳殊一模一樣:「今天晚上月色正好!」

陳殊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握住他一隻手,懇求:「縱雲,我們談一談,我們談一談,好嗎?」

李縱雲笑:「好,我們談談!」接過徐媽手裡的大衣,給陳殊披上:「走吧,屋裡談,這裡風大。」

到了房間裡,孩子仍舊沒有被抱回來。陳殊有些失望,李縱雲坐到書桌前:「說吧,要談些什麼?」

陳殊道:「固本肥皂廠,無論是項先生,還是工廠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曉得這件事,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同他們沒有關係……」

李縱雲不耐煩,打斷陳殊:「所以呢?又想叫我放了他們?就像當初,鬧得要死要活,叫我放了孔立人一樣嗎?」

「此事歸上海軍統負責,我無法插手。陳殊,你替蘇維埃黨提供藥品,只這一條罪,你就得去同傅佩君作伴了。」他伸手,去扶陳殊的臉頰。

可是這樣冷冰冰的語氣,冷冰冰的手指,叫陳殊呆住,彷彿幼年游泳時,不曉得從哪裡跑來的一條青花水蛇,攀著陳殊的手臂緩緩而上,是恐懼,真實的恐懼。

她抬頭,望著李縱雲,彷彿不認識他一般,那些求情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是,黨同伐異,在你的立場,最正確不過了。可是,你手上沾那麼多同胞的血,將來真的能解釋得清嗎?等這些都過去,等成為了歷史,人民又會怎麼看你。清黨先鋒?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李縱雲笑一聲:「劊子手?你這樣看我?也好,所謂名副其實了!」書桌上放著一個檔案帶子,他開啟來,一份份攤開來。

陳殊走上前,看清上面的內容——紀念孔立人君,那是梁飲冰寫的悼念孔先生的文章。還有一份兒南京中統發下來的即刻槍決的命令書,至於名字,陳殊撐在桌子上,只覺得快要倒了,便看見『傅佩君』三個字。

陳殊淚眼模糊,手指發麻,接下里的沒有看清,問:「是你做的?」

李縱雲站在那裡點頭:「是,是名副其實的劊子手了!」

陳殊有些麻木了:「全都死了?項先生也死了嗎?」

李縱雲冷著臉,不回話。陳殊幾乎站不穩,跌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淚水,可是卻笑了出來,只有兩個字:「很好!」

李縱雲拿這些東西,本想嚇嚇陳殊,叫她曉得厲害,以後不要同蘇維埃黨混在一起,可是此刻,瞧她這幅悽慘的模樣,竟然不忍心起來,拿了手絹去替陳殊擦淚:「陳殊,這就是政治的殘酷所在,你是讀書人,不要摻和這些事情了。」

陳殊撫開他的手:「李縱雲,你現在的樣子,真叫人害怕!真叫我害怕!」

李縱雲道:「你是我太太,沒有我點頭,誰也不敢動你,別怕!」

他大抵是沒有明白陳殊的意思的,反而去寬慰她。

第101章 第 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