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城駐守的除了守城軍士之外,另有一部分北軍。靳明照出身於北軍,北軍將士對忠昭將軍十分崇敬,他的死和靳家的破敗,全都是北軍之人心中的一根刺。
「雲洲王此人,你覺得如何?」靳岄問。
「我這次才與他相識,平易近人,言語鬆弛有趣,」岑融果斷答道,「但此人不可小覷。」
「他心思非常細密,從不輕易信人。」靳岄提醒,「他帶我來,不僅僅是用我刺激大瑀人。」
岑融一怔:「怎麼說?」
靳岄便把面見雲洲王、哲翁那夜的事情,以及雲洲王隱晦提及「壽者,無極限也」的話告訴岑融。
雲洲王阿瓦篤定自己會成為下一位北戎天君,而
岑融必定是下一位大瑀皇帝。把靳岄透過雲洲王的手還給大瑀,這是一種示好。
「他知道我不可能在北戎當官,也不可能輔佐他。」靳岄道,「我這一路與他聊過許多次,此人胸有大志,但如今施展無門,他自己也十分焦灼。而且與哲翁不同,他做事絕不會趕盡殺絕,就如賀蘭金英,你應該見過了,他身邊那位高辛族將軍。」
岑融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高辛遺族曾在北戎點火燒城,傷亡慘重。但在雲洲王勸說下,哲翁仍然繼續讓賀蘭金英擔任北戎將軍。在雲洲王的立場上,他這樣做,是因為繼續使用賀蘭金英的價值,遠比放棄他更大。」
岑融便明白了:「把你還給大瑀的意義,比留你在北戎的意義更大。而且必須由他雲洲王歸還給我,而不是北戎歸還大瑀。若成了北戎歸還大瑀,這人情便落到哲翁身上去了。」
他對賀蘭金英產生了興趣:「北戎人真的放心讓一個高辛人當他們的將軍?」
靳岄:「這是多種選擇中最平衡的一個。」
五部落之亂後,北戎內部看似合心,實則內部仍隱隱有四分五裂之勢態。靳岄在血狼山遇到的怒山部落罪俘便是一例:他們並不信任哲翁為首的北戎王族。
而賀蘭金英的出現是一種絕妙的訊號:連高辛人都能當將軍,其他部落之人還有什麼可恐懼的?
「我認為,應該就在最近,賀蘭金英會對哲翁下手。」靳岄又道,「哲翁從大瑀手中奪得江北十二城的土地,現在正是北戎和哲翁最興奮、最得意之時。賀蘭金英若要為高辛人復仇,沒有比現在更適合的時機。」
岑融:「他若殺了哲翁,豈不破壞了雲洲王的打算?北戎肯定要懲治罪人賀蘭金英,北都的良善面貌沒了,五部落豈不繼續心存懷疑?」
靳岄想了想。「我曾在哲翁和雲洲王面前說過,『君應使民敬之,而非令天下懼之』。此話哲翁沒有放在心上,但云洲王聽進去了。賀蘭金英殺死哲翁,雲洲王名正言順繼位,而之後的懲戒只限於賀蘭金英一人,雲洲王甚至還可以釋放一部分怒山罪俘,將血狼山的高辛人接到北都生活。這對當年參與五部落動亂的人來說,是一個非常美好的訊號。」
英明的新天君年輕有為,他只懲戒有罪之人,不會將罪人的惡放大至每一個族人頭上。何其英明,何其睿智,何其值得敬重!這樣一來,即便五部落內亂的影響仍舊存在,雲洲王也可以憑藉這一方法扭轉局勢:過去錯誤一筆勾銷,只要聚攏在新天君身邊,一切便都可以重新開始。
「雲洲王阿瓦,便是北戎開國以來,最寬宏、最明智的天君。」靳岄低聲道,「岑融,換作是你,你能抵擋這種誘惑?」
岑融眼神閃動,神情複雜。他沒有談雲洲王,而是低頭抿了一口茶,輕笑道:「靳岄,你呀……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
靳岄:「發現什麼?」
岑融:「你是個悶葫蘆,不喜歡說話,只中意逛攤子吃東西。朝中人個個都說你沒有你爹爹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