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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爹爹的策略,並非針對靳家!」岑融不得不抓住他肩膀,想讓他冷靜,「梁安崇根系深厚,若是直接與其對抗,對朝政又有什麼好處!他是君王,君王所做之事,怎能以對錯簡單論斷?你不要用凡俗匹夫的行為來譴責爹爹!無論是他還是我,若是承認當日下旨是錯的,豈不是丟盡天家面子?」

「匹夫之錯與君王之錯,豈能同日而語?」岑融根本無法說服靳岄,靳岄心中滿是激憤,他沒有想到竟然連岑融也和仁正帝同個想法,他們都不打算承認錯誤,「君王一令,便是生死數萬乃至十幾萬人之分別!若君王犯錯而沒有責罰,有罪卻不必悔悟,那為君者又怎能對黎民百姓、案頭萬事存敬畏警醒之心?無敬無畏,不警不醒,只會一錯再錯!」

他實在太過激動,這兩年來的樁樁件件,所有壓抑悲苦之事,全數翻上心頭。一顆心半側燃燒滾燙,半側卻因岑融的話漸漸冰冷堅硬。岑融捧住靳岄的臉,直直看入他眼睛,那雙墨黑的明亮眼睛如今泛起潮紅,隱隱翻滾著淺薄眼淚。

「別生氣……」岑融說,「你說得都對。我答應你,等我繼位,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靳岄冷笑。岑融已經令他失望了許多許多次。而讓靳岄一次又一次決定「再信任他一回」的,便是這一點兒毫不過分的願望:靳岄不能指望仁正帝承認錯誤,他便指望岑融繼位後,以天子身份為靳家、為靳明照雪恥。

——是我天真了。靳岄心頭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世上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原本就屈指可數。

在這漫長的一剎裡,靳岄做出了決定。

見他沉默不語,岑融忽然心中微動。他離靳岄極近,連靳岄目光中的憤怒、怨恨和不甘都看得清清楚楚。而靳岄越是憤怒,他心頭竟是越發有隱約的興奮。幾乎來不及猶豫,他扣緊靳岄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

靳岄在他懷中猛地一跳,岑融大力把他壓進自己胸口,扣住他後腦勺,靳岄完全動彈不得。岑融暖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臉上,唇上濕潤粘膩的感覺令人作嘔。

靳岄氣得發抖,他正處於極度激動之中,推不開身高手長的岑融,掙扎中忽然碰到了腰側的掛飾。

那柄原本屬於賀蘭碸的小刀,嶽蓮樓順手拿走之後其實是交還到了靳岄手中。熊皮小刀刀鞘上金珠冰冷,靳岄手指夾住刀柄,一抽一劃。岑融吃痛一聲,當即連退數步。

他胸口衣裳被劃破一道口子,隱約見到衣內肌膚。

還未站穩,靳岄已經舉刀湊近,刀尖距離岑融喉頭不到半寸。

「……賀蘭碸親得,我親不得?」岑融冷笑道,「我對你的心意比那狼崽子不知早多少年,只不過礙於你我身份、階位不同……」

「再多說一句,你我此後便是陌路人。」靳岄一字字道。

岑融心頭也翻湧著怒氣。他推開靳岄的刀,察看身上傷勢。那小刀異常鋒利,他胸前已有一道淺淺劃痕,幾顆血珠微微沁出。知道再聊下去只會更難收場,岑融起身告辭。他退出小亭,回頭時仍見到靳岄舉著小刀對準他。

他胸中鬱氣難消,忽然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情,大步走回靳岄面前。

「最後一件事。」岑融低聲問,「遊君山究竟是什麼人?」

第100章 雷雨

在得知遊君山就是金羌細作的時候,靳岄就已經萌生了殺意。

靳雲英告訴他,遊君山轉移了西北軍的軍務、防務記錄,還有遊君山胸口致命傷的真正原因。一想到那道劍傷是父親留下的,想到父親是被遊君山所殺,臨死前知悉愛將背叛,靳岄就不敢再揣測父親心情。

靳明照當時已經身受重傷,他是拼著餘下力氣劃傷遊君山的。大力中藏著無邊憤怒與不可置信,才會狠力刺破莽雲騎盔甲,重傷遊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