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亮小檯燈。我對小滿的怨恨還存在心裡,可是,從紙袋裡一掏出那幾本日記,我就立即變得肅穆虔誠。三本日記都是一樣的包裝,淡藍色的塑膠封面上印著一個打洋傘、穿和服的日本少女,背景是淡紅色的櫻花和白了頭頂的富士山。 我拿起第一本日記,隨手翻了一下,其中字跡模糊的一頁吸引了我,日期是我和她認識一個多月後的一個星期三—— 上午,《普通心理學》大課上,周泉給我一個紙條,要我中午去他在校外租的小屋裡見最後一面。我不想去,一放學就回到了宿舍。我已經向周泉提出分手了,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左牽右掛,特別是肉體上的。他當然不知道他的情敵是個女人,他一直以為是個男人。 綿綿秋雨已斷斷續續下了幾天,這會兒忽然下大了,雨絲從視窗飛了進來。我走到窗前,準備關窗時,看見周泉雕塑一樣站在不遠處的高坡上,向這裡張望。他豆芽菜一樣瘦弱的身體,根本禁不起風吹雨打。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 周泉愛我,小心翼翼地陪伴我高中三年。他把第一次給了我,我也把第一次給了他。他比我小兩個月零八天,天性懦弱,缺乏主見。我因為不喜歡被男生依賴,所以一直愛不上他。馮翎一出現,他在我心裡,立即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馮翎認識我不久,就誘惑我和她做了愛。不可思議啊,我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女人發生肉體關係……馮翎就像是鴉片,我吃過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她細長靈活的手指,輕易就把周泉身上那個呆頭呆腦的東西比下去了。 我連自己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都說不清,更不要說什麼將來了。結婚、生育、白頭攜老……這都是男女之夢!兩個女人論及這些,只有可笑,只有可悲啊!馮翎連公開身份的勇氣都沒有,難道會有勇氣和女人相守一輩子?這麼長時間,她甚至連個“愛”字也沒跟我提過啊。 想著這些,望著雨中的周泉,我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坍塌了,整個人“轟”地一聲,崩潰得一塌糊塗。我走出宿舍,來到他面前。我用模糊的眼睛望著他,他細長的眼睛裡也含著淚。終於,他攬住我,走出校園,走進了他那個亂糟糟的小窩。他一關上門,就溼漉漉地跪在我面前,抱著溼漉漉的我,痛哭著求我回頭。他說這是他最後一次求我,他不在乎另一個“男人”是誰,也不在乎我和他發生了多少。只要我肯回頭,他就會把我當神一樣供著,連命都可以搭進去。 我討厭他的懦弱,更討厭他的哭訴,但最終還是抱緊了他,就像抱著自己的親弟弟。抱著他,我感到他身上的一個東西變硬了,可我在他——一個男人面前,卻再也不會溼了。 “用你的手,給我最後一次吧!我愛你!”他乞求著。 “你死了心吧,我絕對不會回頭了!”我說著,推開他。腦子裡全是馮翎的影子。 “你知道我是怎麼愛你的嗎?小滿!”他說著,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他開啟小盒子,裡面竟是幾撮不同顏色的頭髮。褐色、青銅色、葡萄紫……每一撮都用玻璃紙包得整整齊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年,我每次做頭髮,他都陪著。每次剪過發,我必定換染一種顏色。真沒想到,他竟一直悄悄收藏我的頭髮! 兩個人看著那些頭髮,陡然間就抱頭痛哭起來。哭啊哭啊,哭了沒完。可是,緣分已盡,我和他,除了哭,還能有什麼?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