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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裡面正傳來高亢嘹亮的讚美詩歌。這是一座哥特式的古老教堂,外牆雕塑繁複富麗,高高的尖頂明顯超過了周圍所有的建築。我和森輕輕走進拱門,站在最後一排靜靜聽歌。

我遠遠地望過去,祭壇映在一排彩色豎窗前,主耶穌在十字架上受苦受難。再仰臉看看頭頂上方高高的空間,我的心底升起一股向上祈望的宗教激情。祭壇前的弟兄姊妹拿著歌本,在集體唱誦讚美詩歌。沒有鋼琴伴奏,沒有複雜的和聲,這單一洪亮的讚美歌聲背後,彷彿就是空空渺渺的天堂。然後,由牧師引領大家做禱告。我和森都低頭靜聽,最後說了“阿門”,走出了教堂。

我有點疑惑:“中國人講究集體意志,日本人講究團隊精神,那是出了名的。以前我認為只有東方民族才會這樣。剛才聽了教堂裡的集體唱誦,才發覺西方音樂(包括交響樂)也能很好表現西方人的團隊精神。可我怎麼又覺得他們每個人仍是獨立的?”

森:“我想他們看中的目標不是樂隊指揮,也不是團隊本身,而是一種基督教般的形而上的精神。”

我:“基督教般的形而上的精神?哦,對啊,有一種思想境界把他們統一到天堂裡去。怪不得他們的歌聲高亢而奔放,在團體契合之中仍有個人的追求。”

森:“他們不是理智地同一,而是陶醉地同一。這跟東方人的集體精神還是不同的。”

我:“還有,西方的宗教跟中國的宗教就是不一樣。歐洲的教堂建在城市中心,中國的佛寺大都建在荒山野嶺。”

森:“這是因為基督教在歐洲是主流文化,佛教在中國不是主流文化。” 。 想看書來

歐洲人在傳統和自然中悠閒(3)

我:“對。佛教是印度傳過來的,傳入中國之後有不同形式的改觀,比如魏晉南北朝的佛像清瘦,唐朝的佛像*。”

森:“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人們都希望佛陀的形象更符合自己文化的審美情趣,彷彿這樣可以幫助他們更便捷地通向佛國。”

我哀嘆一聲:“上帝,我是願意信的;佛主,我也是願意信的。但如果上帝穿著古羅馬人的衣服,佛主長著印度人的臉孔,我就不情願信他們。如果他們穿著孔子的衣服,長著莊子的臉孔,我對他們就信仰有加。”

森“呵呵”地笑了起來:“基督教是沒有這種偶像分別的,它甚至不立偶像。上帝永遠虛無縹緲,耶穌也面目不清。這樣抽象的終極指向或許更有利於人們在空幻的心念中抵達天堂。”

我:“中國有燦爛的歷史文化,遺憾的是它的本土宗教並不發達。道教應該算宗教,但是它被正統的儒教壓下去了。”

森:“宗教真能影響一個地域的文化。像《聖經》其實就是希伯萊民族的流浪記,在流離失所的不斷遷徙中經歷生命的大悲大難,從而產生一種希望被救贖的宗教情感。《聖經》中的流動意識賦予西方民族不斷遷徙的生態習慣。”

我:“中華民族就很不一樣。他們不喜歡流動,而是像泥土一樣固定在自己落草的故鄉,光宗耀祖。即使有些人離土離鄉,外出謀生或問鼎仕途,他們最終的心理成就依然是衣錦還鄉的時刻。生離死別對他們是忌諱的事。”

森:“你看街上這些歐洲人走路的樣子,幾乎個個都特立獨行,目不斜視,而且疾步行走的居多。”

我:“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中國人走路的另一種樣子,慢踱方步,左顧右盼,喜歡窺視。”

森:“除了對生態有影響外,宗教對藝術也有很大的影響。”

我:“對,最明顯的就是建築。你看剛才這教堂,高高地聳起,向上天指示,強調的是高度空間。中國古典建築卻不是這樣,它們前院連後院,在一個平面上鋪展開來,互相銜接,結構複雜,整體上是體現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