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將他的精氣神全都抽走,他變成了一個空殼,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思想的空殼。但楊逸之卻笑了起來。
在卷舞沖天的劍氣中,在無力的慘淡中,他笑著。
就算天下人都鄙夷他,那又何妨?他知道,他的心,曾緊貼過另一顆心。這就夠了。這一劍,淋漓盡致,已達頂峰。
劍雖亂,可斬得斷情絲?
紅影散亂,是相思!她竟然擋在自己面前。
楊逸之一驚,猝然收劍。
就在這片刻的猶疑中,天都劍宛如怒震之天魔,轟然出來,一劍就擊碎了他全部的經脈。楊逸之濺血跌了出去。
愴然龍吟,天都劍也脫手而出,鏘然墜地。
相思一聲驚叫,急忙跑過去扶住他。卓王孫看著掌心的傷痕,滿臉冰冷。他傲然跨步,向相思和楊逸之走來。
楊逸之奮力掙扎,鮮血從口中狂湧而出,但憑著意志力,他依舊坐了起來,竭力想要護在相思的身前。相思用力擋住他,哭道:“算……算了,我不值得、不值得!”
楊逸之回過頭,鮮血迷茫了他的眼睛,然而他還是努力睜開雙眼,注視著相思。
他很想對她說,值得。
她值得他拋卻了所有一切去愛,但劇痛撕裂著他每一寸肌膚,他說不出來。
當他擁有一切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能給她。如今,他一無所有,卻要守護她一次,守護這朵風霜殘謝的蓮花。
他的血,點點落下,那襲永不染塵的白衣,也沾染上斑駁血痕。他終於支撐不住,躺倒在冰冷的地上。
相思哭泣著,在他身邊深深跪了下去,用力搖著他的身體,呼喊他的名字,他卻再也無力回答。
清淚從她眼中不住墜落,落到楊逸之半面浴血的臉上。
若他能聽到,也該欣然吧。
為她放棄一切,終於換來她的數聲呼喚,一捧清淚。
卓王孫緩緩在他們身邊停住,眸中最後一點溫度也已冷卻。
她竟然抱著另外一個男人。
那麼,我更可以殺她了。
只是——理由已經如此充分,為什麼還是不能下手?
卓王孫心中竟有些茫然,目光偶然落到楊逸之身上。
鮮血,將他的白衣染得緋紅。
全力一擊中,他為她倉促收劍。這個動作,足以讓他筋脈盡斷。或許,他永生都不能復原,又或許,他根本撐不過三個時辰。
孤獨寂寞的江湖,這兩個幾乎站在頂峰的人,是永遠的對手,也是惟一的朋友。然而,這一劍卻出得如此之重。
卓王孫心中微微發澀,忍不住伸手想去探他的脈息。
“住手!”相思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聲音是如此尖利,連她自己也禁不住嚇了一跳。
卓王孫臉上冷漠依舊,他突然將相思拖起,向一旁扔了出去,而後,他伸手扣向楊逸之的胸前大穴。
“住手!”相思的聲音都已經變調,他卻無動於衷。
他到底要做什麼?難道還要趕盡殺絕?
相思溫婉的心第一次被盛怒鼓湧,“住手,住手!”冰冷的劍光晃花了她迷茫的淚眼,她猛地拾起地上的天都劍,向卓王孫刺去。
淚水迷茫了她的雙眼,恍惚中,他一動不動。
相思一驚,就要收劍,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長空血亂!
血肉發出破碎的悶響,天都劍已透體而過!
血影滿天,一如那湖邊盛開的蓮花,一如那月光下飛舞的彩蝶……
相思驚惶地鬆開劍柄,望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她根本沒有想到,他竟沒有躲閃,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真氣護體!
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