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收了她吧,當個粗使丫頭,給口嚼頭就行!”小女孩的父親頭髮髒汙蓬亂,一雙眼睛佈滿紅絲,模樣狼狽不堪,拉著沈浣與俞蓮舟乞求。他見得眼前二人雖然一身衣衫行套不似富貴,但神清氣正,挺拔俊秀,雖不知其來歷,可念著自家閨女若能跟得其做個粗使丫頭,總是比跟著那些來替勾欄收姑娘得人牙子走強上千百倍。
雖是賣女,但聲聲情切,亦曾帶著幼弟流落街頭的沈浣又如何聽不出其中拳切之意?
沈浣苦笑,暗道若是眼前這漢子知道自己便是下令火燒太康、將這群平民百姓生生逼成乞丐流民之人,是否還會這般將自己當做能給這小姑娘一口飯吃的救命稻草。
那小姑娘也只七八歲年紀,看她不出聲,竟哭了起來,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抽抽噎噎道:“大爺,您就收了我吧!我、我、我什麼都能幹的!也不要錢、錢的。您給我爹爹和小弟兩個饃就好!小弟他、他四天沒東西吃了,還、還病了……”
猶自稚嫩的童聲入耳,驀然間,縱橫沙場所向披靡的沈浣,彷彿被這小姑娘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飢餓、幼弟、驚恐、病痛、幼時朝不保夕的時光彷彿重現在眼前。
她少年立志,要爭一個清平世間。然則如今,近二十年前她所受之苦,經她之手,又被轉嫁給這些未曾長成已先嚐盡亂世之苦的稚童。
世事離亂,骨肉分散。這便是她浴血沙場十餘載的成就。
昔年僅只沈家一家家破人亡,而如今,這放眼望去,哀鴻遍野,又還有多少這般苦苦掙命的黎民?
她為了給自己,給沈竹,給將士,給百姓一個清平世間一個安寧故園,可以不惜性命血染沙場,可以十載韶華一擲金戈。可到底是何處錯了?竟然無數將士以血肉、以性命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四處離亂的世間,滿眼瘡痍的故園?
懵懵懂懂間,俞蓮舟如何處理眼前之事她已再無力注意,甚至不曾留意自己使如何上了馬繼續往南趕路。直到日落時分被俞蓮舟帶到一戶人家大門之前,才聽得俞蓮舟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肩頭,“莫要多想了。”
沈浣苦笑搖頭,這才注意到俞蓮舟正在敲眼前門戶。舉目四顧,但見這一處小鎮亦是門戶破落,大多房屋早已毫無人煙,唯有眼前一家,雖然寒創,總算尚有些人氣。
俞蓮舟敲到第三次,院中總算傳來腳步之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內的是個中年漢子,面板黝黑,手腳粗大,似是個莊稼漢子,只是愁苦憔悴,見得俞蓮舟和沈浣,不由一愣。
俞蓮舟拱手為禮,開口道:“這位兄弟,在下與舍弟途徑此處,天色將晚,可否行個方便,容我二人借宿一宿?”
那漢子猶豫半晌,開口道:“大哥,不是俺不借,實在是俺家不僅沒口嚼穀,也實在是不方便。”
若在往常,俞蓮舟自是不強求。只是如今沈浣舊日寒瘡未愈又添毒傷,連日趕路,她雖不開口,卻也只怕多有不適。他當即從袖中取了一兩銀子,遞給那漢子道:“舍弟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最忌風寒,還請兄弟行個方便。”
那漢子見得手中一兩銀子,猶豫半晌,開了門讓兩人進來,開口道:“我瞧二位不像壞人,住一宿倒也可以。只是……只是我那婆娘正生孩子,家中髒亂得很,兩位可莫要介意。”
俞蓮舟和沈浣聽聞皆是一怔。誰也沒想到這家中主婦正值生產,俞蓮舟自不必說,沈浣一身男裝亦是不便。只是如今既然也已經進來了,也矯情不得。
那漢子將兩人安頓在偏屋之中,苦笑道:“家裡一點子吃食也是沒有,就一點前些日子挖來的野菜,兩位大爺湊合一頓吧。”
“無妨。我二人帶有乾糧,兄弟不必費心。”
那漢子當真憂心自家生產的妻子,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