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著落。除景境之外,無復相憶苦情之義。以此,我所引錄不依彼文。
菊譜——湘史(二)
詠菊
瀟湘妃子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運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愁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畫菊
蘅蕪君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
莫認東籬閒採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黛玉的《詠菊》之後緊跟著寶釵的《畫菊》,妙甚妙甚。因為人都知道黛只懂詩,而釵則曉畫,她為畫題字,講出了一大篇畫理、畫具、畫法……
由《詠菊》黛玉給湘雲題了“高風”二字,故寶釵此篇即不再正筆讚歎,而無意中卻透露了寶玉之畫菊懷人是以何畫法去寫照的。她說,這是純用水墨法,不同著色畫相比爭豔。這種水墨法,只在濃淡上分出色墨,所謂“墨分五色”者是也。“濃墨”者,指“寫意”技法,是“沒骨”點染,而不勾勒——因此,方不是“較量”,也因此,方達到一個“跳脫”的生動筆態。
還要看到句中的那個“神會”的要訣,這又是中華畫理的一大要義。
什麼是“神會”?這就是“法”以上的更高層的畫藝,之所以難及——也“難講”了。
到此層次,便不再是什麼尺寸、比例、遠近、光暗、透視等等的事情了,超越了這些“五官”能感到的、智商能理解的邏輯、道理等問題,而是要捕捉傳寫那“物件”的神情意態的活生生的本領。
這,就是“神會”的要義——須得以我之神去契合那物件的“神”,二者交會,方生出畫面上的生命精神,活脫脫地,那畫要“站”起來,要“行動”,要和你“對面”對話!
這是中華畫學(當然也是美學)的一大特點,民族藝術的最高造詣。
寶釵讚了畫,也就讚了人:那風前之影,腕底之香,全都“活”起來了!
寶釵從這些詩,以此取勝,也不要忽視了末收尾一聯。她說,畫者如此高超的技藝,把菊花畫得如此活脫生動,簡直就如同那東籬下的真花一樣,直想伸手去折採一枝!知道這是做不到,那麼你只能把“她”(畫幅)貼在屏風上,只能觀賞。
那麼,什麼時節最需張貼屏壁呢?答曰:重陽。
這可是個大節目。就是說:日後寶、湘忽又重聚,也就是在重陽佳節這個美好時候。
這是作詩嗎?這是伏筆——“預言”,是曹雪芹獨創特擅的一種奇蹟般的“敘事筆法”!
這還能沿用一個“敘事”的敘寫嗎?這能歸入西方所倡立的“敘事學”嗎?因我學識淺陋,只能想到而不能回答,記在此處,以待專家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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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譜——湘史(三)
詠了,畫了,本已無可再有新目可題了,就在此際,卻又出來一個“問”者,此人問者明寫的是黛玉,自然還是暗裡有個寶玉在。
問菊
瀟湘妃子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雁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所問何事?總括曰“秋情”,此秋情是情,亦即上一首中的“秋心”。此情此心,十分難訴難宣,故為“眾莫知”,真解人極罕也。
以下連發五問——
“傲世”是詩之膽、書之魂,在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