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低身湊近她。
那時, 他們不過才見了幾次面, 或許已經有懵懂的情愫滋生出來, 也或許是別的原因,沈蘇溪沒推開他。
凜冽的冬日, 橙黃的陽光薄薄的一層,意外柔和了刺骨的獵獵寒風。
她沒覺得冷。
「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可能要很久才回來。」
他的聲音沉悶,「你能不能……」
能什麼?
她張了張嘴, 最後還是沒問出聲。
相隔太久,很多事情都已經被模糊成了褪色的老舊照片,定格在過去冗長的甬道里。
可她仍舊清晰地記得, 不過相見數面的少年, 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貼近耳骨的地方,有灼熱的眼淚在燃燒。
燒出的那一片赤誠, 曾如此真實而又篤定地降落在她心上。
和他在一起後,她從秦宓口中多多少少探出了當年的事。
而秦宓給出的回答是:江瑾舟家裡出了點事。
具體什麼事沒明說。
雖然秦宓的答案模稜兩可,但她本來就是象徵性地一問,所以並沒有探究到底。
直到今天,被林葉舒重新搬上檯面。
沈蘇溪默不作聲的態度,讓林葉舒以為自己這一桿直擊球效果顯著。
「看來他是真的沒告訴你啊。」
她的表情照舊看不出喜怒,但她刻意地拉長了每個音節,並不難聽出她話裡的得意。
沈蘇溪斂神,回給她一個沒心沒肺的笑,繼而晃著手裡的黃桃酸奶,懶懶散散地說:「我這男朋友呢哪裡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林葉舒微微眯眼。
隨即聽見啪的一聲,酸奶瓶被扔進垃圾桶。
沈蘇溪擦過她的肩,同時留下輕描淡寫的聲調,「怎麼就為了一個白眼兒狼,把自己七年的時間給賠進去了?」
僅憑林葉舒的一面之詞,她無法確定他們之間的彎彎繞繞。
只是單純地認為,即便江瑾舟當年是真的為了林葉舒才會被江家放逐,這件事也不該成為她對人炫耀的資本。
林葉舒。
她不配。
-
秦宓被沈蘇溪約出來的時候,剛替自己母親取得了一場正宮捍衛戰的勝利。
好不容易鬆弛下來的神經,卻隨沈蘇溪涼颼颼的一句「你和江瑾舟到底瞞著我什麼?」後,重新繃緊。
同時心裡又覺得奇怪,小作精怎麼突然提起這茬了?
其實在離上次那場不歡而散的飯局後不久,她深思熟慮了一番,最終決定把她和江瑾舟之間的協議告訴沈蘇溪。
但遭到對方明確的拒絕。
「別,我不想聽!既然你都說了你們瞞著我是為了我好,那就請你繼續瞞到底。」
……
「是你自己說不想知道的。」秦宓覷她一眼。
沈蘇溪抻長脖子說:「那我現在打自己臉不行?」
要是沒有今天這一遭,她還真不想知道。
但人都上門來挑釁了,她一味的逃避,又能逃到哪去?
沈蘇溪不能否認,林葉舒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知道如何才能循序漸進地插足別人的生活,等到對方後知後覺地豎起城牆壁壘,想將她排擠在外時,她卻早已經成為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那是長在人心上的一顆毒瘤。
很疼,切除的時候更疼。玖拾光
可如果不將它清理乾淨,它又會越長越大。
秦宓斟酌了下,決定將問題的掌控權還回去,「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她攤開手掌起誓,「我這次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