蹣跚走到院牆下。
邊聽那邊道:“阿玉,你好嗎?沒事的。”
熟悉的寬慰,再踏實不過。
就像是一塊沉甸甸暖烘烘的石頭,叫徐玉心中的彷徨忐忑悉數掃除。
她想回答,卻捂著嘴泣不成聲。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叫外面的人接著她,就這樣帶她走。
可她到底猶豫。
大夫一把年紀,若做出這樣的事情,於名譽不利。
牆外的男人沒有聽見徐玉的回答,只聽見了徐玉抽泣的聲音。
他低聲哄著。
夜深人靜,兩人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也不敢耽誤太多時間。
徐玉小聲哭了一陣,便看見那牆上的縫隙,遞來一樣東西。
紅布抱著細細長長。
徐玉接了,在掌心展開,藉著月色一看,原是一張蓋頭和一隻素銀釵。
“本想給你買支金釵,卻……”
大夫苦笑解釋道。
他知道徐家只怕不會給徐玉什麼嫁妝,給她送來這一支銀簪子。
徐玉這一輩子,第二次收到禮物。
還是這樣好的禮物。
她堵著嘴再次泣不成聲。
顫顫巍巍朝著那縫隙伸出手。
縫隙窄小,只夠她探出兩根指尖。
所觸都是冰涼,滿是繭子的指尖突被一雙暖和的手握住。
大夫說:“你好好的,等著我來接你。”
“好,好!”
徐玉點頭應了。
兩人隔著一道院牆,許下了最真摯的承諾。
徐玉濃情未曾發現不對。
但困在她身體裡的宮戰,卻在大聲喊:“後面有人,後面有人。”
那細碎的腳步聲,瞞得住濃情蜜意的人,卻瞞不住旁觀者。
宮戰不能回頭,呼喊也無用。
最終頹然住口。
遠處後院門邊,一張敷了白麵似的臉,緊緊貼在門上聽。
心中妒恨毒草瘋漲,眼裡恨意蔓延。
月下,眼角那一顆小痣顯眼無比。
在她腳邊放了一隻尿壺。
白日大受刺激的人,夜裡打算再來羞辱徐玉一番。
不料卻見到了這一幕。
憑什麼?憑什麼?
即便看不上大夫這個老頭子,但不妨礙她妒恨咬心。
半大不大的姑娘,已知道情愛。
她沒有為這樣的感情感動,只覺得心中恨得緊。
徐玉這樣的女人憑什麼?
徐芸咬緊了牙關。
張嘴揚聲大喊道:“來人啊!小姑姑她偷人啦!”
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大聲喊的,現在還是這樣。
女人尖聲尖氣的喊聲,夜間聽來格外尖銳。
山村夜間的寧靜很快被打破。
徐玉攥著手裡的銀釵不知所措之際,被一雙大手拽住髮髻從牆根拖了過來。
轉臉,便看見她爹爹怒氣橫生的臉。
“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
蒲扇般的手掌扇來,帶著十成十的力道。
徐玉被一巴掌扇倒。
耳中嗡嗡作響。
口鼻灌滿濃烈的血腥味。
很快,大夫也被村人找到。
夜裡他一個外鄉人,被村人棍棒打了滿身的傷。
尤其頭上捱了一棍,血流了滿臉。
徐玉聽見村人議論紛紛,聽見侄女徐芸站在人群中大聲道:“我再沒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