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左手割開的傷口,鮮血潺潺,順著錘身淌下。
但她無暇顧及。
眾所周知,蟲類生命力都很頑強。
趙鯉連續揮動金瓜錘,每一次都錘在這巨蠶的身上。
她的血滴落在蠶軀上。
巨蠶忽而停住了嘶吼,被趙鯉砸爛的半邊臉上,斷顎動了動。
位於頭上最頂端的那雙眼睛,深處紅光黯淡了一些。
它拖著半成爛泥的身子,蠕動腹足,喉中發出一陣嗆咳之聲。
接著嘴一張,水龍頭一般吐出大量黑色粘液——都是它先前吃下去的詭物。
一時間,殿內臭氣熏天。
趙鯉後撤一步,暫避讓這些不明液體。
待巨蟲吐了個乾淨,這正殿已經站不住人。
它頹然歪倒在地,發出一陣陣急促喘息。
地面裹著金粉的蠶繭已經燒盡。
它口器蠕動,側首看向趙鯉時,幾對複眼竟齊齊流出清透淚水。
趙鯉放下掩鼻的手,平靜解釋道,“你已被汙染,再回不去,害你之人何其歹毒。”
這蠶本是大景氣運象徵物之一,可在這泰昌殿中享供奉香火。
大景氣運一日不絕,它便在這一日。
萬千蠶蟲中,能被選為鎮物,它何其幸運。
可這運氣,卻被人從中作梗。
這蟲可憐,但它已吸取了討債詭物怨晦,再做不成鎮物。
趙鯉也不能讓它活,害了沈之行和沈晏。
巨蠶還懵懂,並不太能聽懂趙鯉的話。
它只想活。
蠕動著倒退之際,竟強行蛻皮。
呲啦的響聲,如撕碎牛皮。
還未完全長成的蟲軀,外皮接觸空氣立時發黑,生了一層焦黑的殼。
這蟲迴光返照一般,任由趙鯉金瓜錘再至,竟強撐著腹足蠕動,攀著金柱向上爬動。
趙鯉見狀,探手攀住它甲殼的邊緣,騎在它身上。
手倒握金瓜錘,將錘柄深深刺入甲殼的縫隙中。
淋漓汁水四濺。
蛻過皮的巨蠶身軀又漲大了大半,吃痛之下,腹足連動,竟就這般馱著趙鯉往柱子上竄。
它速度極快,趙鯉只得雙腿夾緊,手中握著金瓜錘的錘柄固定身體。
眼見殿頂迫近,趙鯉垂頭躲避撞擊。
轟隆一聲巨響,黑甲巨蟲竟馱著趙鯉,攀著金柱向上衝破了殿頂琉璃瓦。
它伏在屋脊之上,發出淒厲嚎叫。
隨後,步足蠕動,便想朝大高玄殿衝去。
在它背上的趙鯉撲了滿頭的灰。
見它想往大高玄殿去便知,這蟲被汙染得太嚴重,還是想去尋沈之行討債。
不由罵出聲:“蠢貨!”
她方才存著唆使巨蟲去尋仇的心,不料這玩意這般不爭氣。
沒得奈何,趙鯉握住插在巨蟲甲縫間的金瓜錘錘柄,強行手動扭轉方向。
“你不去復仇,我就帶你去!”
趙鯉騎在巨蟲背上,摳著它碎了一半的腦袋,將它強行調轉了一個方向。
“你的仇敵,在那邊。”
趙鯉掰著蟲腦袋,朝向小順子曾給她指示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