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少年們的名字,然後在桌上隨意的寫下來讓他們臨摹。銀六拉著白十二就往他的名字處湊:“十二你看,我的名字這麼寫誒,好奇怪。”
白十二認得,是一個“銀”字。
“我告訴加伊德修士我的名字是銀。後面跟著數字怎麼看不像名字,要是被他知道我們是底層人就慘了。”銀六小聲的對著白十二的耳邊道,“對了,十一呢?”
殷絕不在。白十二四處張望也未找到剛才分明還在這裡的少年,偏廳的石頭牆壁在冷光下反射出粗糙的光,窗戶半掩著,冷風從外灌進,外界還在下雪。白十二搖了搖頭:“不知道,剛才還在的。”
銀六還想說些什麼,卻退了一步。白十二轉回頭來,正對上深靛色的衣襟和兩個銀晃晃的別在胸口的徽章,其中一枚徽章上鐫刻著水流和花果,另一枚則是擁有翅翼的五芒星。白十二抬起頭,正對上加伊德修士冷硬如刀的下顎。
加伊德低下頭俯視著他,從喉嚨裡擠出輕蔑的一哼,意有所指道:“奔原城還真是寬容。”
白十二抿著下唇沒說話。
“你的名字?”
不是白十二。所以他遲疑了那麼一瞬間,銀六已經搶先開口了:“白。他的名字是白。”
“我沒有問你。”修士的視線涼涼的在銀六和白十二身上轉了轉,銀六立刻低垂下頭認錯。或許是因為俯視的原因,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這兩個少年銀白色的發頂上。他運指為筆,些許的魔力至指尖流淌而出鐫在桌面上,留下一個弧度圓潤連線著的字元。
白十二認得這個字。但是在修士眼裡,他和其他不識字的少年完全一致。修士掩在垂下的長袖中的手指微微動了一動,他的目光失望的從白十二身上移向別的少年身上。一部分孩童不敢直視他,另一部分孩子注視他的眼瞳裡充滿了興奮的光;所有人都不敢逾距,任何人從踏進教廷所屬土地的那刻都必須滿心尊崇小心翼翼。但修士卻始終失望。他步調緩慢的從偏廳中走過,巡視著竄進室內的冷風,倒影在灰白色的石壁上搖曳的燭光和淡的幾乎看不清的影子。
但他那和牆壁成一樣色澤的一縷薄影在灰橡木書櫃前停下了。
偏廳並不大,大多數時候神職人員在這裡處理瑣事,偶爾會像今天一樣開放作為平民的識字教室。在廳堂的尾端放有幾排書架,這裡並不是藏書的地方,它們也始終沉默的浸在無人問津的陰影中。總有貴族喜歡向神捐獻除了金錢之外的東西,比如家中多餘且沒有什麼的太大作用的書籍。
貴族們認為這是“學識”和“文化”。加伊德修士對此嗤之以鼻,他打賭,老爺們一定看都沒看一眼就將這些內容可笑的手抄本捐給了教廷。可即使他瞧不上那些無趣的書籍,也並不代表屬於神的財產能被輕易碰觸和褻瀆。
但現在在那鮮少有人涉足的書櫃後,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修士皺住眉頭。他的臉本就冷的像外面結凍的河流,沉下來就更加硬邦邦的。白十二咬住下唇,銀六挽著他胳膊的手指幾乎要摳進他的肉裡。
“不好。”銀六喃喃,“只有十一不見了。那絕對是十一,不守規矩亂動教廷的東西就是瀆神……加伊德修士要發怒了。”
修士陰沉著向書架處走去。
書架之後的確實是殷絕。在修士危險的目光下,黑色的影子從書櫃和書櫃灰色的陰影后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修士動動手指,就可以將這個不知好歹的貧民小鬼壓成粉末。然而他們只彼此對視著,白十二這才發覺加伊德修士的身高比他們這些十餘歲的少年人高不了多少,只需稍稍昂著頭就能夠直視這位尊貴的魔法師。銀六緊緊勒在白十二胳膊上的手悄然的鬆開,他無聲的後退了幾步,似乎想在修士還來不及遷怒時逃跑。
有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