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祈行夜的國度裡,晏洺席沒有力量。
再厭煩,他也只能跟隨著祈行夜制定好的節奏,看著小鎮日復一日的枯燥乏味,看他們為了金錢彼此攻訐,爭吵不休。
當祈行夜父母的葬禮結束,晏洺席生平第一次有“終於結束了”的感嘆。
但還不等他鬆口氣,就愕然發現畫面一轉,墓地消失不見,自己竟然站在小鎮的石板路中央。
遠處是被火光映紅的夜幕,近處是聽到異動慌忙走出家門的人們,界壁縫隙造成的災難在燃燒。
……他又回到了祈行夜父母出車禍的那一晚。
晏洺席驟然瞳孔緊縮,慍怒低喝:“祈行夜!你究竟想做什麼?”
無法掌控全域性,被人帶著節奏走的局面,令他難以忍受。
但祈行夜卻始終沒有再露面,只是任由晏洺席被留在小鎮裡,車禍,議論,葬禮。
再重來。
車禍,議論,葬禮……
反反覆覆,沒有休止的迴圈。
像紮根的藤蔓攀爬延伸,最終編織成牢不可摧的牢籠,囿困晏洺席於其中。
他不得不以祈行夜的視角,不斷的去重複見證那一晚的死亡。
一次,兩次,百次,千萬次……
時間與空間都已經模糊,晏洺席就像被放在臺前的提線木偶,只能不斷的看著相似的情節反覆上演,就連他自己也會在迴圈的間隙,偶爾感到迷茫。
他究竟是誰?這一切又是否是真實發生的?
難道莊周夢蝶,他做了一個屬於【晏洺席】的夢,夢醒後他卻是其他某人。
小鎮的時間被切片凝固了。
迴圈不斷累加,不知疲倦的重新上映。
從千萬次,到上億次。
迴圈達到一億次,晏洺席的目光開始移向小鎮居民,即便皺眉厭惡,卻也開始真正“看到”眾生。
兩億次,晏洺席開始思考。
三億次,晏洺席若有所思,主動走進人群,與人們交談,瞭解他們的生活與所思所想。
五億,十億……
終於,第四十億三千次迴圈。
晏洺席抬眸看向天空:“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嗎?現實世界裡真實生活著的生命。你想讓我看到他們的人生,告訴我人才是一切計劃的根本?”
“不是書寫得漂亮的空談,而是真真正正,活著的人們。”
就在晏洺席話音落下的瞬間,天空驟然崩塌,潰散成滿地黑霧。
小鎮的模樣也漸漸從晏洺席眼前散去,沒有城鎮和街道,沒有街角悠閒搖著扇子閒聊的人們。
沒有晏洺席厭煩的嘰嘰喳喳,但也沒有了人們曾生活過的生機勃勃。
轉而取代的,是一片荒蕪死寂的土地。
當黑霧漸漸散去,天邊夕陽斜照,出現在晏洺席眼前的,是屬於第二世界破敗的廢墟。
入目所及之處,皆是滿目
荒涼蕭瑟。
野草乾枯,在燥熱的風中輕晃,被雜草覆蓋的水泥塊撕裂,鋼筋裸露。
其間骸骨橫倒,血肉早已消亡,只剩一具骨架,黑黝眼窩空洞的注視世界,藤蔓頂開頭蓋骨頑強生長。
路邊有佝僂著身軀行走緩慢的難民,層層纏繞充當衣物的破布下,身軀早已經在輻射中異化,逐漸失去人類的模樣。偶爾露出的面板流淌著紅色膿瘡,五官早已經融化般下墜。
他們艱難走在廢墟間,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殘喘。
有的人倒下去,就不會再站起來。
看到的人也習以為常的麻木,平靜著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拖著沉重的步伐緩慢走過去,彎下腰,搶走奄奄一息的人的物資,即便是一塊破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