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吉一會兒便到了,我長話短說,笙生……”我們的目光在空中驀然相撞,他頓一頓“弟妹”二字終未出口,“這樁事我一直猶豫是否該讓你知道,一年來每每思及,都覺得愧疚萬分。”
一年之前……心頭轉過若干念頭,描出淡淡影廓來,“六哥但說無妨,我在這兒不就是為等這番說話?至於‘愧疚’一詞,我一直以為該是我對六哥說的。”
他長嘆,目光緩緩落在我面上,“如今你生活平靜,我本欲將當時之事瞞你一生,卻實在熬不過自己這一關,說來還是我的驕傲與自私作祟,若不與你言明,時日愈久,負罪愈深。那時你因救二阿哥而失足滑落假山,得大汗親口允諾婚事之後,可與十五弟因一瓶‘紅魁麝香丸’誤會爭執?”
我心底巨震,此事關乎皇家聲譽,隱秘甚眾,他如何得知,更連事由都一清二楚?不由得疑惑驟深,再看他目光中不覺已有戒備之意。
他見我如此,一絲苦笑便攀至唇邊,似連最後一分僥倖都消失殆盡,“看來是真的了。”
“六哥何出此言?”我暗自捏緊拳,再問時已有些慌亂。
“若不是我,你那日便不至與他誤會收場,更連帶那未出世的孩子無辜遭人非議。”他緩緩道,當下將他如何在大吉山房遇到我,起了疑心又復返逼問那方姓老闆,直至尋到寶善堂高大夫,曉以利害方知我未婚懷孕,隨後著人跟蹤李海,見他得到紅魁麝香丸便伺機截人,嚴拷之下李海語焉不詳地說出我所懷乃是天家血脈,他只道是真,大驚之餘即著人送匿名信與多鐸……引出事端來的種種一一說了遍。
我立在那裡,半晌不知該說什麼。早春的清風融著些許的寒意,拂在面上叫人清醒無比。那樁事的眾多蹊蹺之處,似是浮出水面來,或許是不願相信李海的忠君之深,或許只是不曾想到竟然和他也有關聯。
“不關你的事,六哥,你也不過是為了我好。”震驚過後,心裡很快平靜下來,無論對錯與否現今都不重要,他告訴我求的就是問心無愧,是我這一句寬宥與諒解。
“不是!笙生,你難道還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為何還將我想得如此之好?”濟爾哈朗猛然逼近一步,痛苦之色絲毫未因我的話而減輕,反盈於眉睫,“我與信於十五弟是為著,為著……”
“不要說了,”我打斷他,咬牙道,“我信你是為了我好,這便夠了。”
他卻一手抓緊我肩,“你聽我說,我不希望你入宮為妃,也不希望十五弟得到你!才算準時機讓他正與李海在宮外相遇……”
“倘若我告訴你,即使這樣我也不曾覺得你對我有所虧欠,你還要說麼?”我盯著他的眼睛,看到那雙眼中深深的後悔,痛得顫慄,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擁抱他,“你看,現在也很好。”
“笙生……”他在我耳邊輕道,我閉一閉眼,鬆開手,從他的懷中脫出身來站定,“我也可以問一件事麼?”
濟爾哈朗微有詫異,仍點了點頭。
“大吉山房的人,你動了什麼手腳?”我道出心中的疑問,抬眸望去,卻見他方平復下去的面色旋即大變,“你都知道了?”
看來確有其事是真,我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道,“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本也沒什麼事能永遠瞞得下去。”
“你可以怪我,只是如果我不那樣做,他們誰也活不了。”沉默在空氣中迅速蔓延,日落的餘暉穿過稀鬆的樹影,給院中的所有蒙上一層悲涼的色彩,他微挑了挑唇角似是自嘲,“可惜我雖然趕早了一步,卻還是沒能救得那些人的性命,真的,我沒想到。”
“這話怎麼說?”心裡沒由來的一跳,他的目光掠過來,卻問,“你在套我的話?”
我自悔失言,但見他目光灼灼,簡直洞若觀火,仗一口氣道,“不錯,我想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