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應了聲,過來扶我,我道了聲“齊爾雅真告退”就隨他出去,不去理會背上兩道炙熱的目光。哼,什麼和他說不如和我說,他是你親弟弟,我是你還沒過門的弟媳婦,你不就是想問阿巴亥怎麼死的麼……我會告訴你,除非嫌天下大亂得還不夠……
倒頭就睡了一天,直到晚上意猶未盡地被玉林拖起來吃飯。
天色又已暗下來,我邊往嘴裡填菜邊問,“白日裡可有什麼大事?”
“四福晉來看了您一回,見您睡著坐一會便走了。”
“嗯,姐姐說什麼了沒?”
“沒有,就見著您手上的傷問怎麼給弄起的,奴婢說是摔的……”
我看了看不很靈便的手,道,“有眼色,確實是不小心摔的,我那裡有些宮制的緞料,色兒很鮮,左右用不了那麼多,你看著喜歡的挑幾匹去吧。”
“格格……”
“不喜歡就算啦。”
“奴婢謝格格賞賜。”
待玉林收拾好碗筷,我們便照例去飯後散步,遙看到綠蔭掩映中宮宇高牆昏暗的立面,將人籠罩在縫隙之中,想著問,“十五貝勒住在宮裡哪一處?”
“這個奴婢知道,在大福晉旁的別院。”
我打量她,“這會兒訊息也靈通?”
玉林訕訕低下頭去小聲道,“十四貝勒先頭就讓人囑咐過奴婢。”
“那就過去瞧瞧吧。”
通報進去,小鄧子一溜煙迎出來,堆著笑打個千兒,“什麼好風把格格您吹這兒來?一會兒主子醒了定要歡喜上天了。格格,這邊請!”
“醒了?他睡著麼?”我詫異道,難不成也睡了一天?
“回格格的話,主子忙了一天晚上回來頭痛得厲害,太醫來請過脈,說是心焦勞累,悲慟過度,開了付安神調養的藥,半個時辰前才睡過去。”
我“唔”了聲,不覺停下腳步,“你家貝勒爺既然睡著,我還是別進去的好,沒的吵到他。”想來我已睡過一天,他不過才藉著藥睡了半個時辰,未免太可憐。
轉身要走,小鄧子急的竄到我身前,檔著路道,“格格千萬得進去看看。要是主子醒來知道您來過又走了,奴才可少不得挨一頓板子。”
“笨!”玉林曲指送他一記爆慄,撅嘴道,“你不說我家格格不說,誰來告訴你主子!”
“哎喲!”小鄧子躲閃著不敢還手,繼續苦笑磨我,“格格,您不是不知道我家主子那脾性,您的事奴才哪敢瞞著!”
話音剛落,玉林已接道,“真真沒骨氣。”
“都給我收聲!”我看不下去兩人鬥雞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用眼神示意兩位安靜,“玉林,既然來了,咱們看一看再走吧。”
屋裡攏著盞燈放得很遠,不知焚了什麼安神的香,幽清至極,小鄧子上前替我撩起帳子來。
多鐸顯然睡得很熟,呼吸綿長而均勻。薄被只蓋到胸口,敞著的領子裡露出兩條細細的鎖骨,活色生香,也只有睡著的時候,他才那麼安靜,顯出那毫無防備的一面來。看來是真的辛苦,生出黑眼圈來,湊近了看得到面板上點點粗糙。考慮改天是不是給他弄點黃瓜來敷敷,或者蜂蜜牛奶做做面膜,省得辜負了這麼精緻一張臉。
掏出帕子替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他便翻過身去,我揀起滑下去的被子,給他拉到肩頭,卻碰著他的手指,他無意識地伸手虛握了一把,喃喃道,“好熱……”明明卻是他的手指冰涼。這八月的天氣屋子裡倒也確實是熱了點,還是去摸他額頭。
“怎麼那麼燙?”我抬頭問,才意識到小鄧子和玉林一個都不在,想是當我們這裡二人世界,不敢做燈泡,退到外頭去發光發熱了。
再探一探,大概是上三十八度了,也不算是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