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從他宣佈退役的那天開始就沒有。
王鑫這個中年老男人,也沒結婚,跟沒家的野狗似的,逢年過節喜歡帶著戴鐸上他家裡去,從單崇練習大跳臺到他退役至今,這習慣沒斷過。
單崇退役頭兩年他還提跳臺的事,讓單崇家老頭老太太混合雙打cei了之後,就一個字屁都不敢不提了,光大包小包的送禮……
他對誰都客氣,唯獨對單崇是沒好臉色的。
單崇看著煩,所以大年三十乾脆都不回家,大年初一早上再敲響家門。
男人想到這,思緒斷了下。
抬起手習慣性想要摸根煙,然後想起上次抽完他鬼使神差就他媽沒買新的……
頓時心中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以相當禮貌的語氣在他耳邊響起。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單崇保持著掏煙失敗的姿勢,沒動彈。
其實從小姑娘蹭過來開始,他就注意到她了,他的視線始終放在前面賽場上,腦子裡胡思亂想有的沒的,然而實際上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眼珠子在眼眶裡微動,他不著痕跡度瞥了她一眼,「嗯」了聲。
不是裝高冷。
就是怕又說錯什麼,又被人跳起來罵渣男。
衛枝就坐在他身邊,白乎乎、軟綿綿的一團,頭髮幾縷編了小鞭,剩下的披散著,看上去發頂鬆軟……
她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下。
「就,閒聊?」
「好。」
「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好吧我是故意的,只是我有點生氣。」
「沒事。」
「哦,那,我剛才遠遠就看見那個王鑫……你教練剛才罵你啦?」
「沒有。」
短暫的沉默,衛枝低著頭絞盡腦汁想話題,就像是上臺了十分鐘東拉西扯還他媽入不了活兒的蹩腳相聲演員,詞窮到頭禿。
她就是看見王鑫了,看見王鑫來了又走了,從他來到走,男人背對著她的方向背部全程僵硬,最後變得失魂落魄,就……
有點擔心他。
幹。
她暗戀一個人,人沒撈著,倒是發掘了自己全部的善良心軟潛質。
放在膝蓋的手無力地抓了抓,深呼吸一口氣,她覺得,來都來了,不能白來一趟,要麼還是直奔主題?
「那我能問下一個問題了嗎?」
「我沒讓你不說話。」
「……有些話我覺得還是當面問清楚你比較好。」
衛枝下意識咬了咬唇瓣,咬到傷口,疼得又縮脖子」嘶」了聲……
引來男人側目,她立刻放開唇。
「昨天背刺說,前天他告訴我那天你、你那什麼我了一下,只是同情我——這事兒是他瞎編騙我的,對嗎?」
她問完,有點兒緊張地死死盯著男人,卻絕望度發現自己直接給他問沉默了。
但是等了好一會兒。
她手掌心都要冒出汗來。
而此時此刻她不知道,單崇其實已經意識到了確認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
如果放了之前,他可能就會說,是騙你的,但是也沒太多別的意思吧,就當我是當時昏了頭,對不起啊——
但是這些敷衍而逃避的話到了嘴邊,他腦子裡突然又有了王鑫的聲音。
中年老男人跟他說的那些過了而立和不惑之年,總結出來的人生雞湯。
他說——
【阿崇,人活一輩子,不一定要榮華富貴,不一定要功成名就……一輩子很短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他說——
【你要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