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便能很容易地抽絲剝繭查出些關係來。
他只是個小蝦米,談不上多重要,但卻是個好餌。
南山低頭看看地上的魚鱠盤子,想了想將其端起來,有些吊兒郎當地走進了廚廳。正在監工的裴渠抬起頭看她一眼,亦看到了她手中盤子:“南媒官為何來這?”
南山鼓了鼓腮幫子,道:“沈臺主賞了一盤魚鱠給某吃,可某嚐了兩口實在覺得消受不了這般生食,又聽說魚鱠挺貴,不想浪費便拿了過來,看有沒有人要吃。”
她演得十分逼真,裴渠明白她演這一出的用意,她這是當著那位雜役的面解釋這盤魚鱠為何會在她手上,且她應該想要當場處理掉這些魚鱠。
裴渠遂道:“若不想吃便拿去倒了罷。”
南山連忙介面道:“哎,真是可惜,若賞一點櫻桃多好。”她唉聲嘆氣抱著魚鱠盤子兀自走到泔水缸前,嘩啦一下便將魚肉全倒了進去,隨後豪氣萬丈地將盤子往長案上一擱:“裴少府接著忙,某這就先走了。”
裴渠看著她晃晃悠悠走出去,若無其事地繼續監工,雖是來來回回走,目光卻時不時瞥向那人。那雜役這時倒埋頭了做事,努力裝出鎮定的模樣,除了手腳麻利地往碗裡裝櫻桃,絲毫小動作也不敢有。
外邊的雨小了許多,雜役們將櫻桃送去宴廳時,雨幾乎已落盡,天地間一片潮氣,江風吹來,頗是涼快。
一 場曲江宴從頭至尾似乎並無波折,但其中小動作卻不好說。裴渠不打算打草驚蛇,故而裝作不知道。今日發生之事他並不驚訝,但對方的目標到底是誰卻又不好辨 別。沈鳳閣身為臺官之長,仇家必然不會少,有人想要害他並不稀奇。但對方選在這樣一個場合,則似乎又有些別的打算。
或許是想一石二鳥,害了沈鳳閣的同時又構陷於他?可他區區一介縣尉,又有誰在盯著他呢?
眾官員們吃吃喝喝,酒足飯飽之後摸摸圓滾滾的肚子謝過上遠,便紛紛辭別了。有去杏園繼續下一場的,也有去大慈恩寺和家眷匯合的……夏日旬假總是太短暫,不夠玩吶不夠玩!
參宴者嘩啦啦如鳥散,丟下一屁股爛攤子等著人收拾。裴渠這樣盡職盡責,自然要等到芙蓉園宴廳全部收拾乾淨才好走。他將喝醉了的觀白塞進馬車裡,拍拍他後背:“老師還是回官舍過一夜為好,渾身酒氣會被方丈轟出來的吧。”
觀白晃晃腦袋,伸手狠狠一拍裴渠:“臭小子,今日若不是為師機靈,你吃不了兜著走。”
裴渠當然不能白挨這一下,於是身子前探,趁觀白腦子不清醒問道:“老師知道徒孫就是朝歌對不對?”
觀白含含糊糊:“啊?什麼?什麼是誰?”
“朝歌這些年怎麼過來的老師知道嗎?她為何沒了味覺?”
觀白繼續含糊其辭,最後索性狠狠發了酒瘋,揮手一拍裴渠腦袋:“臭小子!你要這樣和老師說話嘛!我要回去!回去!”
裴渠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一步,吩咐車伕:“送老師回去罷。”
馬車拐個彎噠噠噠走了,天色還是老模樣,只是這時辰也已不早了。裴渠目送馬車走遠,折回宴廳內盯著雜役吏卒將後續工作都做妥當,這才打算離開。他甫轉過身,就見一隻小腦袋正往裡探。
已近酉時,宴廳外天色將晦,站在這裡,甚至都能聽到曲江荷花池中連片的蛙鳴聲。裴渠走出去時,外面細細密密的雨又開始下起來。
雨下得像霧,因人都走得差不多,芙蓉園格外安靜。南山見裴渠出來,連忙站正了,像個小士兵。
裴渠說:“還不走?”
“學生也很想早些走,可老師忙到現在,學生只好等著。”她兩手一伸,朝裴渠遞過去一個帕子包:“倒掉之前留了兩塊,也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