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見寒風中牙關打顫的聲響。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先前她是真有留情,否則現場早已是橫屍一片。
“你看我算不算是山上人?”宋回涯站在錦衣男子面前,居高臨下,笑意溫和道,“你在我面前,算不算是無名卒呢?照你的道理,我若是要殺你,你該不該立刻自刎謝罪,以免平白給我沾了晦氣?”
宋回涯抬起劍,劍尖輕抵在男子胸口。
本已只剩半口氣的男人,頓時感覺有座萬丈高山壓在自己胸膛,渾身血肉都要被碾成肉泥,偏又死不過去。
他大張著嘴,喉嚨中滾著血泡,竭力才發出一聲氣音:“你……”
宋回涯無動於衷:“我不殺你,一是不想髒了我的劍。你這樣的人還配不上我出劍。二嘛,是確實沒找到足夠殺你的理由。比起打狗,我這人更喜歡打狗主子。不過……”
宋回涯抬起長劍,只在他命門位置不輕不重地一敲。
男人眸光頓時黯淡,大睜著眼睛,抬手想去抓她的黑劍。
宋回涯目露悲憫,無波無瀾的語氣裡有種格外高不可攀的殘忍:“你這樣的瘋狗不配長牙,我看不慣。今日廢去你武功,往後記得,低下頭做人。”
好似真的是山巔處的神人,在慈悲垂眸,俯視山腳下的螻蟻。
錦衣男子看著她斗笠下的臉,第一次有種在無底深淵徘徊的錯覺。像是認出她了,可事已太晚,出不了聲。
人群中不知是誰驚恐撥出一句:“這把黑劍,如此的作風,宋……宋回涯?!”
眾人心中雖然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個名字,可真聽人道破,下意識便是反駁。
“怎麼可能!宋回涯不是已經死了嗎?”
“宋回涯不是說七尺身長、面貌醜陋,體型壯碩,活似母夜叉嗎?”
“宋回涯的畫像你也能信?江湖上傳出二十張便有二十張臉,多是打不過她的人,刻意畫來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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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殺人做事,何曾避諱過?這劍客戴著斗笠來,又不自報家門,遮遮掩掩斷不可能是她。”
宋回涯轉過身。
方在議論的弟子們紛紛閉嘴,倉皇四顧,哪怕隔著夜幕,也不敢與她對視。
宋回
涯抬首眺望高處,奇怪道:“這也不出來?”
有弟子壯著膽子回答:“少、少門主不住在山頂,他在城中有自己的居所。門中掌事,刑堂長老……”
年輕弟子點點下巴,示意人正在她腳邊躺著。
宋回涯嘀咕:“這不早說?”
她走向門口,眾人一致如潮水退避。
“斷雁門……”宋回涯看向山石上雕刻著的兩字,唏噓道,“聽聞你們斷雁門的老祖在此開宗立派,是看不慣江湖上趨炎附勢的小人朋比為奸,自喻離群孤雁,想尋天下武林同道。可惜如今,枯骨成黃土,所謂同道,也全成了蠅蟻之輩。從上至下暴戾頑貪,肆無忌憚,再配不上當年這份氣概。”
她再次抽劍,在“斷雁”二字之間,斬出了一道裂痕。
在場弟子無不色變。
這同師門招牌被人踩在腳底有何區別?
“你——”有人面紅耳赤,不堪受辱。發出一字,藏在人群中,極小聲地補上一句,“欺人太甚!”
“你們少門主的命,我姑且先留著。”宋回涯思量著,朝婦人招手,“二孃,過來。”
婦人快步朝她奔來。
宋回涯轉身離開,高聲宣告:“三日之後,葉文茂父子若是未能披麻戴孝,三跪九叩,到二孃門前為她家人入棺落葬,我便親自來取你們少門主的右手!再過三日,他若還是不來,我再來取他的左手!”
夜幕深處忽現寒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