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一個轉身就不見了,我這把老骨頭追在後面,她睬都不睬。以前還曉得向我討錢,如今連錢都不要,真是怪哉。”
他看不見阿勉面具後的神色,但能從對方垮塌的肩膀中覺察出他此刻悲涼的心境,抓耳撓腮,嘴笨地寬慰:“你放心,你師姐命大得很。她要是死了,北屠拖也得給她拖回來。”
阿勉跪在北屠身前,一動不動,不知聽進幾句。
周老怪趕忙轉移了話題,問:“斷雁門上死那麼多人,你們打算如何交代?”
“交代?!”阿勉別過頭,冷哼道,“活路我師姐沒給嗎?讓他們選,他們非選最錯的一個!人是他們殺的,兩條命,還沒有一個兇手的尊嚴重要。這樣的人當真是死不足惜!”
周老怪張開嘴,找不到插話的時機。方才還撬不出幾個字來的男人,這會兒口若懸河,注而不竭。
“他們自己不佔理的時候,就拿家國大義講道理,而我師姐,只是在跟他們講做人的道理。他們讓百姓向世道低頭,逼迫他們當個傻子,不就是憑著手中的劍嗎?我師姐如今做的事情,與他們有哪裡不同?只不過,是要他們向百姓低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是君子的治人之法嗎?憑什麼說她有錯?!”
周老怪被憋得沒話說,等他講完,才弱弱接了句:“老夫也沒說她有錯啊。”
阿勉耿耿於懷道:“我師姐行事,無需向任何人交代!”
又瘋了一個!他們不留山的人可真是——
周老怪暗暗咋舌,回頭去找:“我徒弟呢?臭小子!滾進來搭把手!”
少年正蹲在院子的水缸前入神地看,水面上飄著幾隻蜉蝣,他用手撥開飄著的樹葉,察覺到視線,轉過頭,見宋知怯站在籬笆外,一臉快要哭出來的傷心表情,猶豫了會兒,主動走過去問:“你找誰啊?”
宋知怯顫聲聞:“裡面的人是誰?他還活著嗎?”
少年遲疑了下,瞥一眼將士,見對方未做阻攔,才答道:“北屠,一個很厲害的刀客。你認識嗎?”
宋知怯潸然淚下,哭著就往裡衝:“爺爺——!”
少年遲疑了一瞬,人已跑了進去,他只好跟在後頭。
宋知怯踉蹌衝進屋內,直接跪了下
() 去。爬上前抓住北屠的手。感覺到體溫冰涼,痛得難以喘息。
悔恨莫及,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唾罵道:“我再也不嘴壞了爺爺!我說要給你送終是故意氣你的,不是認真。是我命賤、命硬,還不好好說話,我錯了爺爺!”
老儒生忙將她兩手按住,看得不忍,溫聲勸說:“你這小丫頭,胡說的什麼?”
宋知怯連連磕頭,魔怔地告罪:“是我錯了,爺爺,你醒醒,我以後每天打掃院子,你說什麼我做什麼。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你就是跟北屠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阿勉立即拉住她,“宋回涯呢?”
宋知怯撲在北屠身上,哭得忘我。
周老怪斜睨著他。
阿勉心切,忍了片刻,又問一遍:“跟你爺爺在一塊兒的那個女人呢?她在哪裡?”
“我不知道。”宋知怯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說,“她不怎麼跟我說話。”
阿勉掰過她的肩膀,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不是跟著宋回涯過來的嗎?”
宋知怯有剎那的遊移,可想到蒼石城裡,宋回涯對師弟的迴避,還是堅持說:“我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流民。爺爺看我活不下去,才好心收養我。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叫宋什麼涯。她昨天跟著爺爺一塊兒出門,再也沒回來。”
老儒生拍開阿勉的手,說:“算了算了。她這麼小的孩子,扯謊騙你做什麼?你自己冷靜些吧,看看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