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基很低,所以即使楊帆站在所謂的城頭,還是可以看得到城下百姓的怒色。希望不是最好的興奮劑,因為過了那個興奮勁,接下來,看不到希望,那是比絕望更絕望的事情。所以,與其讓下面的人憧憬,不如打破那希望,只有恨,只有悲憤,那才是長久的。
一種恨,可以延續很久,甚至世代延續下去。
“太可惡了!”底下終於有人被楊帆的話觸動了,“真是太可惡了!”他是被抓來做壯丁的,原本還在種地,就被這麼抓來修城牆。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現在都化作了對於建奴的憤恨,是他們,是他們把我們原本的生活打亂。
“我要殺了他們!”
下面開始有些激憤的聲音,呼喊了出來。
看著這些還有抗爭性的兵民,楊帆提高了一個聲調,呼喊道:“我們築起城牆,就是為了抵禦他們的侵略。你們之中,有的可以做楊帆的叔叔伯伯了,那麼,請你們想一想,想一想淩河城後方的妻兒,想一想他們。”
“還有的,和我年紀相仿的同輩們,想一想城後面的爹孃,甘心讓建奴的鐵蹄踏過淩河,甘心讓那群狼子野心的東西燒殺搶掠我們的村莊嗎?”
“如果你說,我能,我甘心。那麼,你連一個作為丈夫、作為人子的資格都沒有。這樣的人,還用存活在我們大明的土地上嗎?”楊帆怒吼道,“現在,想要逃回錦州城,或者逃到寧遠,甚至更遠的地方,還來得及,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馬上從我楊帆眼前滾蛋!”
後邊的祖大壽,何可綱,原本還聽得有些心潮起伏,連他們,也被楊帆帶動了起來。但是聽到那最後一句,嚇得回過了神,麻蛋的,這小子總特麼在關鍵的時候出么蛾子,這壯丁跑了,誰來修城?祖大壽真想給楊帆一個耳光子,你特麼叫老子拿頭來修城嗎?
他不敢想象,兩萬壯丁,撒開腳丫子跑出城的樣子,一旦真出了這樁子事,這大淩河城也用不著守了,自己提溜著腦袋回順天府去吧。楊帆啊,楊帆,老子上輩子欠了你什麼?祖大壽緩緩走上前,想看看跑了多少人。
城下很安靜。祖大壽心頭一涼,拔涼拔涼的,這是都跑光了嗎?老子就特麼最賤,叫這小祖宗幹什麼呢,動員個屁啊。拿鞭子抽,還不照樣修好城,真是最賤。他嘆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眼前這一幕,似乎太……太特麼狗血了。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走出城的。
所有人似乎都看著祖大壽。他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了。祖大壽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大明沒有一個是孬種,解散!”
下邊的人應聲喊道:“大明沒有一個是孬種的!”當鬥志被點燃,當悲憤化作力量,那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強大!
他緩緩回過頭,有些哽咽,自語道:“風沙真是大,眼睛都搓紅了……”然後,邁著步子緩緩離去。
自從那一夜之後,何可綱對於楊帆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嚥了口唾沫,道:“指導員,我……”
“老何,叫我楊子、小楊都行,叫指導員就折煞在下了。”楊帆道。
何可綱眼色堅定道:“剛才,我從你的背影中看到了大明的希望。真的!”他雙手搭在楊帆的肩上,“這次修城,你看著辦。”
等等,楊帆眼珠子一瞪,什麼叫我看著辦?這不是你們修城嗎,怎麼從你老何嘴裡說出來,倒像是成了老子的事了。楊帆笑道:“何副總兵真是體貼下屬,讓在下看著就行。也好,在下就看看,就看看。”
“不不不。”何可綱呵呵一笑,像是看見寶貝似的,“路上總兵和我商量過了,這次修城,就交給你了。身為卜運算元仙人的得意門生,想必這修城你比我們懂,就這麼說定了!”
“喂,喂。”楊帆喊著開溜的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