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學期開課的堂數不多,近幾天留在家裡趕稿。”
“妳乾脆把攤位收一收,我們去吃飯吧!”陽德慷慨得緊。“我上個月發表的論文稿費領到了,請你吃排骨飯。”
“你必須連我表妹一起請,我跟她約好了今晚求宿一宵。”繞珍跳起來收拾細軟。難得他大爺亮了荷包,不敲白不敲。
一張淺米色的資料表格飄落招生攤位,暫時凍結兩人收拾的動作。
繞珍訥愣地仰首。
表妹羞怯而凝毅的佳顏出現在她面前。夕陽的光束投射在她的白襯衫上,反照出如煙如霧的蒙隴,繞珍腦中自然而然浮現張先的詞句……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
朱粉不滿勻,閒花淡淡春。
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
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
平心而論,她自己的外在條件並不遜色,但比起靈均的清靈,總是多出幾分泥塵氣。
“我……我要,入社。”簡短四個字的請求句已經讓屈靈均掙扎了整個下午,終於鼓起勇氣提出口。
“美女。”陽德吹了聲口哨。“請問電話號碼幾號?”
“放下!”繞珍一掌拍掉他摸走的入社申請。“妳不行,沒得商量。”
“為什麼?”靈均怯怯地抗議。
“不為什麼,反正妳待在青彤,表姊自然會罩著妳,幹嘛浪費課餘時間參加社團?”她提了一個不算藉口的藉口。
靈均自幼便非常害羞,受到語言障礙症的影響,她平時講話只能以緩慢含糊的方式咬字,情緒激動時更會發生口吃的情況,因此自卑感比起同儕朋友們更加明顯,最害怕成為眾人的焦點。而今,她卻要加入一個以賣弄三寸不爛之舌、或一切可能手段攢銀兩的社團,有沒有搞錯?
葉繞珍啥都不寵、誰也不愛--當然,老爸、老媽除外--偏偏疼壞了這個清清弱弱的心表妹,教她眼睜睜看著表妹接受命運的磨練,在一次次的挫折中傷心落淚,倒不如把她五花大捆、擱在高壓電鐵軌上,活生生讓火車輾過去還痛快些。
“可是,我想,訓練自己,的膽識。”靈均已經習慣唯表姊的馬首做前瞻,不過今兒個她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如果想訓練膽識,中元節的時候我再約你去逛基隆鬼屋。”
“無所謂,我收妳。”陽德力排“獨”議,搶下靈均的申請表。
男性嘛!好色而慕少艾是正常舉止。而他恰好與全世界二分之一的人口一樣正常。
“喂,我說拒收就拒收,你怎麼一點也不尊重社長?”海鳥社的頭頭噴煙了。
““社長”,別忘了妳正在和親愛的“助教”說話。”陽德怡然又自得。
“助教又如何?”她橫眉豎眼地警告他。“妳以為自己是助教就可罔顧學生意願?告訴你,現在快要進入二十一世紀,中華民國政府已經解嚴了,中共也面臨國際人權協會的施壓,歐洲各國聯合成命運共同體,美國依然面臨鉅大的財政赤字,新加坡躍升為“四小龍”的高度成長國家,連臺北市的捷運木柵線也通車了。”
陽德助教和新收社員互相交換納罕的視線。
“請問以上申論與海鳥社招生活動有何關聯?”
“當然沒關係。”繞珍打量蠢蛋似地掃瞄他。“重點是,內舉要避親,我拒絕收受流著相同血源的親屬擔任社員。”
“葉同學……”第四道雜音突然插進來。
繞珍罔顧新來者的存在。“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強調--我,絕對禁止,屈靈均,加入海鳥社。”
“原來妳叫屈靈均。”陽德向來熱心公益,立刻轉身歡迎新社員。“歡迎、歡迎,在下陽德,法律研究所二年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