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抬眸,望了望雪白的房門,眼珠子一轉,又落到了老安的臉上,靜了半響,又忽道:“老安叔,周爺爺呢?我是來找周爺爺的……”
女孩兒的聲音又細又低,那雙黑油油的大眼睛,帶著希冀和期待,一點點的,簡直都漫進了人的心裡……
老安心裡一痛,眼中漫起淚水:“周老首長他、他已經去了……”
一個字,一個字,像是重錘,砸在沈七七的心裡。
“我要找周爺爺……”沈七七隻是慢慢的搖腦袋,繞過老安,想自己推門走進去。
老安忙不迭的將她攔住,急急道:“七小姐,現在周老首長的家屬正在為他換衣,你、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換衣?”沈七七聞言,動作一頓,又天真無邪的抬頭:“周爺爺在換衣服,他是要出院了嗎?”
她這話,不輕不重,卻恰好入了身後一干軍人的耳中。
眾人只覺得更加難過,尤其是一直跟在老司令身邊的那幾個警衛員,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沒了半點平時的冷酷形象。
老安也為女孩的天真感到難受,吸了吸鼻子,只是淡淡的搖頭,卻沒再說話。
沈七七孤零零的杵在門口,盯著白色的門板看了半響,又忽然道:“老安叔,你為什麼在這裡?外公呢?”
老安聽到問話,忙不迭的回答道:“老首長也在裡面……”
沈七七點頭,沒再開口,默默地走到一邊,默默地低頭掉淚。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病房開啟,阮國棟巍顫顫的走了出來,眼眶同樣紅得厲害,看到沈七七正站在外面的時候,啞著聲音喊了聲:“七丫頭……”
沈七七抬頭,目光對上阮國棟,眸色閃爍了一下,忽然就衝過去撲進了老人的懷裡。
“外公,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她哭得聲嘶力竭,她的痛和悔,也像是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是的,那個疼她,護她,視棋如命的周爺爺,走了!
葬禮定在次日,整個北京城,似乎都因為這位善戰老司令的逝世,蒙上了灰色的霧氣。
沈七七作為周大山認的幹孫女,自然得出席,同周凌晨以及周凌希一起,披麻戴孝。
混混沌沌的一天都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周凌希本想勸這丫頭早點回去歇息,不比同他們一起作為家屬謝禮,但是沈七七卻說,她都叫了十年的周爺爺,現在為周爺爺守孝也是應該的,況且周曉峰不能回來,她要同周曉峰的孝心一起敬!
聽到女孩兒的這番話時,連冷性情的周凌晨,都忍不住難過起來。
周大山這一去,實在是太過突然,幾乎讓所有人意料不到。
屍體火化之後,出殯當日,遠在外省出任務的阮皓晟才匆匆趕了回來。
周大山是阮皓晟的導師,自然也是感情深厚,在出殯之日,阮皓晟以一身黑衣出現,面色悲痛,獨自一個人在周大山的骨灰盒前站了很久。
周大山的墓地選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當日伴以十二禮炮下葬,眾多領導人前來送老司令最後一程,而北京城的天氣,也已經好幾日都是灰濛濛的。
由始至終,沈七七都是安安靜靜的,她也同樣穿著黑衣,胸前戴著白花,本就廋弱的身子,顯得愈發可憐。
阮皓晟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女孩兒愈發纖細的小臉,心疼得厲害。
臨近下午,前來送行的人零零散散的離開,周凌希看到沈七七已經連續好幾日沒怎麼休息過了,此刻看見她還跪在碑前燒紙,一團小小的身子,讓人看了平白的心疼,想了想,他終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七七,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你看看你,黑眼圈很重!”周凌希關懷的開口,目光一直落在沈七七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