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針上,所帶來的壓迫力,堪稱恐怖。
那是能夠瞬間摧毀一具肉身,將普通人碾壓成肉泥的力量。
祈行夜咬緊牙關,拼死抵抗,也只能將自己勉強固定在原地,向前走一步,又被狂風吹得退三步。
——如果連近身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殺死汙染源?
祈行夜眸光沉沉,猛地再次發力,下盤穩穩釘死在原地,仰頭看向龐大怪物。
明明汙染源比他龐大百倍,高高在上,可當祈行夜看向它,卻如居高臨下的睥睨,眼神輕蔑而嘲弄。
彷彿在說:你也就這一點能耐了,懦弱的廢物,連正面迎戰的勇氣都沒有。
汙染源緩緩掀開眼皮,碩大的血紅色眼珠死死盯著祈行夜,像血色圓月高懸。
它低下頭,稍微動一動,就足以掀起颶風。
人如何能夠與山抗衡?無異以卵擊石。
似乎這一場戰鬥,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分出勝負。
被狂風吹起的樹木枝葉吹刮向祈行夜,擦身而過的瞬間便如鋒利的刀刃,割開他的面板,轉瞬之間,那張冷肅俊容上已經新增數道血痕。
溫熱鮮血順著臉頰蜿蜒流淌而下。
祈行夜抬手,隨意拭去血液,一抹豔紅在唇角抹開,閃爍的眸光帶著撕碎一切偽裝的恣肆狂野。
那一瞬間,疼痛彷彿刺激了他,讓他興奮的同時,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祈行夜無聲冷笑,隨手將手中長刀扔擲在旁,金屬撞擊岩石發出清脆聲響。
“你惹怒我了,小怪物……”
喃喃低語散落在吹拂的狂風中。
沒有人聽到。
阿泰的橙紅色圍巾在狂風中烈烈吹卷,像一面招搖的旗幟。
他抬起頭,從被迷亂的視野中眯起眼睛,看向龐大到遮蔽天空吞噬山林的頭顱,那張佈滿皺紋溝壑的蒼老面容上,只剩下對死亡的平淡。
阿泰手中的骨杖像是生了根,死死釘在原地生根發芽,他站成了一棵樹,任由狂風吹拂也無動於衷。
卻為祈行夜,而動了腳步,向他伸出手。
“我鎮守這屍鬼三年,就算它變成龐然大物,對我的恐懼也始終深刻在它體內。它是我看著長大的,不論它成為什麼樣子,我都始終是它的陰影。”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威脅它,那就是我。”
阿泰說:“用我血,為你開刃,你會得到勝利。”
黑衣降頭師修行多年,本就是至陰之血,蘊含著降頭師力量的血液開刃,更會使得威力大增。
這是放在山林外,會被人爭得頭破血流的利器。
卻被祈行夜輕描淡寫拒絕。
扔了刀像是將要放棄的青年歪了歪頭,側眸看向阿泰時,輕笑出聲。
“不用擔心……我正是為它而來。”
“為了,將它殺死在此,永不見天日。”
阿泰慢慢睜大了眼睛,耷拉著眼皮的渾濁眼睛前所未有的瞪大了,震驚看向祈行夜。
就在祈行夜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降頭師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似乎變了。
就像從遙遠虛空中傳來的齒輪定格,咔嗒。
命運龐大複雜的齒輪執行到了它本該進行到的那一步,在時間中停駐,所有的發條都被擰緊,齒輪轉盤各司其位。
一直在沉睡中的某種存在,緩緩睜開了眼睛,從黑暗的水潭深處向世界投來一眼,冷酷注視向人間。
眠龍……甦醒。
從未見到過的詭異力量就從眼前的青年深處噴薄而出。
在阿泰眼中,祈行夜開始扭曲,變化,濃重黑霧將青年修長挺拔的身形徹底吞沒覆蓋,只剩下一道深深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