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沈珩要問他的,是一些毫無意義的瑣事,諸如從哪裡來,去過哪些地方,可有二三好友。這像閒聊一樣的相處還真讓燕離陌不習慣。不過,當他說到曾到過隴城之後,沈珩的表情有一絲動容,欲言又止,最終也沒問出什麼來。
這事的蹊蹺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隴城是來到石月的必經之路,何須詢問?欲蓋彌彰,卻不知蓋的究竟是什麼?
沈珩果然厲害,不夠一番交談,就在一向什麼都不在乎的燕離陌心中紮下了一根刺。直覺告訴他,這根刺並不是無謂之物,反而是關鍵所在,只是他一時想不到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燕離陌一直沒有見到月闊鏡臺,直到立秋那一日,入夜,王府的管家忽然來請燕離陌赴宴,等他換身衣服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場晚宴只有兩人。
月闊鏡臺正坐在那裡飲酒,滿室通明之下,他面色冷凝,似有怒氣。
燕離陌淺淺一笑,這幾日筋骨都有些痠疼,是時候動一動了。
“王爺若再不讓離陌做些事情,可就真成吃閒飯的了。”隨意落座,他舉著挑了些菜餚,俱是珍品。不吃白不吃,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要虧待自己的肚子。
“你這麼著急,本王倒是有些開始懷疑你的用心。”月闊鏡臺見他坐下,臉色有些緩和,顯然是不願旁人看去了他的心思。
老狐狸,什麼話都讓你說了。燕離陌心裡憤憤,卻仍得小心應付眼前的人,他不是朱穆輪,稍有差池便會滿盤皆輸。突然,燕離陌開始有些懷念那個單純毫無心機的少年了,大人的世界實在複雜得讓人生累。
一臉老神在在的燕離陌似乎忘記了,他也只不過是剛剛及冠,還沒從少年的心態中完全脫離,便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如此評價,故作老成,實則還是年輕的表現。
“九弟上書父王,十日後出兵。”
月闊鏡臺也沒在意他的回答,忽然向他說起了正事。
燕離陌一愣,少年不是說得不到說法不會出兵嗎?為何又突然變卦。可是再看月闊鏡臺的神色,竟然是在為此事不虞。
“九王子出兵,是為石月國計,王爺應該不會為此煩憂,那離陌倒是當真不知王爺找離陌來所為何事了。”
他說得真切,月闊鏡臺也毫不懷疑。
“本王自然贊成出兵,但是這領兵之人,本王不希望是九弟。”
燕離陌沉默片刻,心中有了計較,原來這二王子只是不願朱穆輪搶去了這立大功的機會而已。
“上次刺殺失敗,九弟必有防範,如今時間緊迫,本王需要一個可以快速有效地替換九弟的方法。”
側眼看著燕離陌,月闊鏡臺的聲音竟然有些波瀾微微。
難道,他並不僅僅是為了奪去朱穆輪立功的機會?燕離陌心頭一動。
“那王爺希望我怎麼做?”不動聲色地飲下一杯酒,他腦中飛快將所有的計策過了一遍。
“沈珩說九弟對你極為重視,甚至言聽計從。”月闊鏡臺的話點到即止,卻讓燕離陌動作一滯,眼波微動。離開朱穆輪府中時,他強吻自己的畫面又一閃而過。雖然對朱穆輪的心意有些揣測,但他不過是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大抵只是一時迷惑而已。可是如果自己假裝回應,欺騙於他,必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自認不是善良之輩,甚至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是燕離陌此生最恨,便是以感情相欺。已經有人在此深淵沉淪,何必多陷進去一人?
一念至此,他的語氣甚是決絕:
“王爺說笑,離陌與九王子,不過是點頭之交。”
月闊鏡臺聞言輕笑,眸中有暗流湧過,一個費盡心思來投靠自己的人,如今又說什麼點頭之交,真當他是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