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面前的三份試卷猶豫不決,他摩挲著顧景雲的試卷嘆氣道:「秦家人性情都好,太傅不必說,心胸寬廣,性情寬厚,其字便圓潤厚重,而令公更是淡泊名利,有個三朝元老和太傅爹,卻甘願一輩子做教書先生,到駿德雖倨傲些,但也只是年輕時候,除了剛入仕那幾年鋒芒過盛,餘時都厚德心寬。但顧景雲……」
皇帝搖頭道:「上次見他我便覺得他桀驁不馴,這次再看他的字,說是鋒芒畢露也不為過呀。戾氣這麼重,朕實在拿不定主意。」
蘇總管抽了抽嘴角,剛當著眾大臣的面還說這字筋強骨健,有風骨,轉眼就變成鋒芒畢露了,陛下,您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蘇總管想了想,低聲勸慰道:「奴才剛聽主考官的意思,顧公子的這篇策論算是此場會試中最優秀的了,幾位考官都想點他做頭名呢,不過顧公子年紀還小,多練幾年也是好的。」
「秦家人一向會讀書,成才也早,我看他年紀雖小,心性卻不小了。」皇帝反駁,他看著手中的試卷再度沉默,最後看著這有些熟悉的字型一咬牙,恨恨地道:「算了,我便成全了他,只望他不要再摻和進這些事裡來,看在太傅和令公的份上……」
皇帝將他的試卷遞給蘇總管,不去看他,「點他為會元,其他倆人的名次讓他們自己定吧。」
蘇總管躬身應下,將三份試卷送出去。
皇太孫李安正在偏殿候著,今日輪到他在皇帝身邊侍疾。
蘇總管看見他腳步便一頓,轉身吩咐小太監道:「天氣還冷,注意添炭,別冷著太孫殿下,南邊的窗微微開些,免得氣悶。」
小太監一一應下,偏殿裡的李安看到停留在門口的蘇總管,淡笑著出門道:「蘇總管,皇祖父可午睡了?春日日短,別讓祖父睡太長,免得晚上睡不著。」
「太孫放心,奴才一直看顧著呢,」蘇總管微微彎腰笑道:「陛下才從貢院裡回來,哪裡睡得下,一會兒若是能咪咪眼就好了。」
「哦?」李安微笑的問,「皇祖父是在看頭三名的卷子嗎,雖然國家取士乃大事,但皇祖父也不能忘了休息。」
蘇總管嘆息一聲,低聲道:「陛下不是為此煩憂,而是顧念著舊人,心生感概,這才睡不下的。」
顧念舊人,那就是還念著舊情!
李安提著的心微松,含笑道:「那蘇總管更該勸勸皇祖父才是,太醫可是說了,皇祖父要多休息。」
蘇總管應了一聲,行禮過後回正殿,他的徒弟卻留了下來伺候李安。
李安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笑道:「你師父伺候皇祖父辛苦了,這些東西你拿著去給你師父買些好吃的補補身子,他要是倒了,皇祖父身邊可就沒伺候的人了。」
蘇總管的徒弟笑呵呵的雙手接過荷包,低頭彎腰道:「殿下放心,師父伺候陛下,奴才則伺候師父,一定不出差錯。」
他一模荷包便能感覺到裡面圓熘熘的幾顆,他知道裡面必定是他師父最愛的珍珠。
李安微微一笑,轉身又丟給他一個板指,「也不能叫你白辛苦,拿去玩吧。」
徒弟更加高興,點頭哈腰的接了。
李安站在偏殿門口看著勤政殿上方的碧藍天空,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情勢於他們越來越有利了,自從一年前他被顧景雲護送回京,局勢便在慢慢好轉,到現在,他爹進宮看他祖父,雖然依舊會被罵,卻不再被罵得那麼兇,而四皇子,李安微微的嗤笑一聲。
皇祖父年紀大了,越來越念舊,而不巧,他念的舊正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想到即將要出頭的顧景雲,李安高興起來,繼續回偏殿裡貓著。
再三天,所有的會試成績都統一出來,貢院正式放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