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雨裡撞見的,姑且叫她小雨吧。
反正問出來的,也不會是真名。
小雨說:「到現在, 他一分錢都沒給我。因為我年紀小, 在這兒是新人, 他說頭三個月沒得錢拿, 到現在都快半年了。他每次都威脅我, 不聽話就把我逮進去, 他說看守所裡頭都是他熟人, 沒人會聽我的……」
「錢是他收, 那客人怎麼結帳?」
「你們上來的時候看見樓下鎖店那老漢了嗎?他負責收錢, 我們是每月領工資的, 還要看業績。遇見好的客人,會給點兒零錢, 遇見那種爛人,床品差的, 還用菸頭搞我……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還得了病,看病買藥的五百塊錢他都不給我。我接一次客三百,一個月就接十個客人也都有三千塊了。有時一晚上不止來一個。我去按摩店洗腳城打工,餐館洗盤子也比這掙得多……」
小雨捏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巾抹眼淚,臉上妝花得七七八八,還能蹭下眼影來。
「最開始他騙我做這事,保證得好好的,要不是需要錢,誰不樂意清白過日子……」
李漢山不僅靠組織賣-淫非法謀利, 還借打保護傘的幌子,剋扣小姐們的佣金,一人獨吞。不僅壞,還貪。
這樓層有十來戶,上次他們突擊檢查時,清點出二十多個賣-淫人員,還不包括外出沒回來的。拋掉租金水電生活費,每月至少有近十萬塊的收入。
林悠越聽越憤然,到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奪門而出。
沈一安追著她下樓,在鎖店門口把人堵住了。
今天888沒開張,老漢也不在。沈一安問她:「你要幹嘛?」
林悠說:「我要舉報他。實名舉報。」
「你瘋了嗎?」
林悠堅定道:「我這樣做沒錯。」
沈一安撓頭嘆氣。
「林悠,你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嗎?沉不住氣,做事不考慮後果,摻帶私人感情。今天村民鬧個事,明天小姐哭個慘,你就想為他們伸張正義了。我告訴你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連自己都顧不好,還想著顧別人?」
「我們不伸張正義,那誰去伸張正義?」
「你知道李漢山背後有什麼人嗎?像這樣的保護傘又有多少把?貿然把這事捅上去,到時吃不了兜著走的是我們。」
李漢山背後有他姐夫,他姐夫上頭還有誰?是處級廳級還是省級?沒人知道。
這些黑色血液早已滲透地下,樹大根深。脈絡的源頭是誰,牽扯的旁系又有誰,根本無法想像。他們幾個小民警,綆短汲深,撼動不了這座雷峰塔。
沈一安清楚林悠的犟,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一時半會兒是說不通的。
「你回去,東西給我。」
林悠手揣兜裡,裝沒聽到。
沈一安伸手,「錄音筆。」
林悠還是不動。
沈一安也不跟她來強的,「不給也行。反正你這是私下取證,算不了數。」
林悠說:「我們有三人在場,符合規定。」
沈一安拿捏她,「哪來的三個人?我今晚沒見過你。」
如果老戴和沈一安咬定沒見過她,取證的錄音內容就做不了證據。
林悠捏著兜裡的錄音筆,抿唇,「你們打算怎麼辦?」
沈一安怕她一頭熱地蹚進這趟渾水,只能說:「先查著。」
林悠說:「我和你們一起查。」
沈一安不答應,「你平時挺聰明的啊,怎麼到關鍵時候一點常識也沒有?我和老戴兩男人來這種地方正常,但你來,就不正常了。剛才要不是我在門裡盯著,你現在早暴露了知道嗎?」
沈一安推搡著把林悠趕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