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醒過神來,緩了緩道,“我只是想說,你若有什麼不痛快的,不要憋在心裡不說,我能感覺得到的。與其憋在心裡,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倒還不如坦坦蕩蕩說出來。我明日就要啟程去望京,你總不希望我臨走心裡還存著事兒吧?薛凜,心結一旦繫上,不及時解開,會越系越緊的。”她一雙清澈如溪的眼睛切切看著他,“多少人原本以為可以並肩同行,卻走著走著半途分道揚鑣,是為了什麼?我不希望我們也是如此。”
薛凜看著她的眼睛,耳邊迴響起李摯方才與他說的那些話,喉頭上下滾動了幾番。
明漪沒有再出聲相逼,她只是希望他能想清楚,也相信他能想清楚。
好在,薛凜也不是糾結的人,略一沉吟後,他目光湛湛將明漪看著,沉聲問道,“我只問你,你是否知道北關,不,是整個安西此時的境況?”
明漪眼中剛騰昇起他終於開口的欣悅,便聽得他這一問,眸色轉而便是一黯,片刻,她才輕咬著下唇點了點頭,“我知道。魏玄知去的方向,乃是吐蕃北境,他只怕以己身為紐帶,將吐蕃與北狄聯結了起來,他這般肆無忌憚,定是想借著吐蕃和北狄向安西發兵之時,藉機起事。所以,比起望京,安西的戰事可能更快,唯一的區別在於安西隨時都做好了面對戰事的準備,而望京沒有。”
“你之前說過,有朝一日,若是……在我與望京之間,你會選擇後者。”薛凜沉聲道,一雙眼目幽幽,將她緊緊盯著,無聲控訴。
明漪在心底直喊冤,“我當時不是這麼說的吧?”
“話不是原話,可你就是那麼個意思,而且,你也就是這麼做的,不是嗎?一旦望京有危機,你想都不用想,北關和我,永遠是被你先捨棄的一方!”
“我沒有!”明漪真覺得冤枉得很。
“你有!”薛凜沉聲,鏗鏘有力。
得!明漪一滯,這是顛倒過來了。她順了口氣,和緩了語氣道,“我去望京,是為了給朝廷示警,戒備湘南,也是為了安西。你總不想在全心應敵之時,被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如果安西和湘南同時起了戰事,國庫只怕會緊著南境戰線,方才我已讓繁霜給我名下的福記都發了令,讓他們悄悄收糧,再分批往安西送來,可朝廷那頭,該要的還得要吧,就算要不來,也不能讓他們亂叩屎盆子。”
“再說了,你既疑心朝廷中有權貴暗中與北狄和吐蕃勾結,誰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也和湘南早有勾結,太巧了不是嗎?咱們若是不能將這個人挖出來,那誰知道之後整個大週會面臨怎樣的境況?又還會有多少像薛柏大哥那樣的兵卒和普通百姓?那些兵卒既穿上了軍服,保家衛國,咱們至少該儘量讓他們哪怕是死,也堂堂正正死在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