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直裝下去,我不會留在唐朝,我的根,我的夢,我的心心念念,都在二十一世紀那個遍地是花的南方城市。我這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一定要回到那個屬於我的地方,屬於我的家,找到屬於我的愛人。
我意識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如何去西藏,如何去香巴拉雪山。
可惜這是唐朝,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唐朝。
沒有飛機,沒有汽車,沒有馬路,沒有電話。
連馬車都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奢侈品。
我該怎麼去西藏,又該怎麼去向愛我的祖母、母親和景謙求援?
我只是一個漂泊在千百年前的孤悽靈魂,迷失在那簡樸而繁華的大唐盛世。到底該如何迴歸我的世界?
我一直在琢磨著。一邊琢磨,一邊休養著自己的身子。
經過一次生死劫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不管將來設什麼法子去西藏,我都得不動聲色養好自己的身子,再暗中準備好去西藏的盤纏。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時的西藏,叫吐蕃。貞觀年間,文成公主入藏和親,下嫁吐蕃贊普松贊干布。既然大唐有公主在彼處,想來京城之中,必然有人來往於兩國之間了。
裝傻其實也是一件吃力的事。我一向安靜愛潔,卻不得不故意每日弄得蓬頭垢面,見人就呵呵傻笑,時間長了,真的快要傻了。
不想自己回家之前便精神崩潰,所以別人不注意時,我還是會悄悄走到別人不注意的花園背陰處,在那一大片不為人注意的薔薇架下坐下,拋開臉上僵硬的偽裝,放鬆了自己,悄悄籌劃著我的出走計劃,思量著我回到現代的可能性。
薔薇花瓣在風中懶懶地飄著,風中的氣息清新而芳香,有些像我們一家三口所居住的故園的味道。那個故園裡,後來多了一個人的氣息,就是景謙。
景謙,現在應該也在千年後的薔薇花下獨自徘徊,懷念著我這個突然死去的戀人吧!我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他那溫和漆黑的大眼睛裡,大滴掉落的淚珠的溫度。和淚珠一起滾落的,應當是和我一樣的傷痛和失落吧。
不知不覺,淚水迷住了我的眼。
我含著淚,折了六十四根小小的樹枝作為籌子,把自己的八字一一排出來,以五行相生相剋和陰陽二氣消長之理,細細推算。依舊是一副薄命相,二十四歲後,全然的一片空白,找不出一絲生氣來。
但這空白又與一般全然的死去很有差別。徹底死去的人,會迴歸到幽冥地府之中,重新投胎。地府在八字中的顏色,是黑暗如無星無月的夜晚顏色。而我所排出的空白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般的空白。
這是什麼預兆?祖母和母親把它看做了我的生機,我應該也把它視做我的生機麼?那遮天蔽日的白!
然後我取出掛在脖子上的金鎖,看刻在其上的生辰八字。 。。
第三章 白痴(2)
這是屬於白痴女孩容書兒的生辰八字。我醒來時一直跟隨我的螭紋古玉已不見了,卻多了這把金鎖。這把金鎖挺沉,在現代可以換到不少錢吧,但要去唐時的吐蕃,恐怕還是遠遠不夠,得另想法子。容書兒雖出生於大富之家,除這金鎖,也未見有什麼值錢的首飾。多半因為她傻的緣故,怕再值錢之物,也會給她隨手遺棄,所以才會如此簡樸吧。
容書兒的生辰八字也很奇怪,她的命數應該屬於很清貴的那種,有錢有閒,能書會畫,並且頗有旺家之相。只是未成婚前運數有些迷濛,似一顆明珠飄著一層灰,只待成婚之後,即可塵埃盡落,還其本色,絕無短命運數。
可我既然已經佔了容書兒的身子,我就成了容書兒。真正的容書兒,一定是死了。難道我的八字推算,用在古人身上並不合適?
可八字推算,本也是古人傳下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