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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楊放學以後直衝到我店裡來,一句話不說,自己坐在牆角的小椅子上發呆。看那模樣就知道又和江東慪氣了,我還要招呼顧客,也就沒理她。後來江東來了,我朝牆角使了個眼色,他像是沒看見一樣只是跟我扯誰誰誰的新專輯賣得怎麼樣。人家的家務事,我也不好管,就只好陪著他扯。這時候方可寒從裡面走了出來,頭髮亂的,眼睛水汪汪像含著淚,一看就是剛被摧殘過。——我必須說明,我可無意幫她拉皮條,今天我的一個讀職高的從前的哥們兒來店裡找我,正好方可寒也在,兩個人隔著櫃檯就開始眉來眼去,我看著實在不成個體統,正欲開口乾涉的時候方可寒說:“咱們別影響人家做生意,出去找個地方吧。你是學生,一次五十。”我哥們兒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這純情少男還以為遇上了夢中的白雪公主呢。不過他到底不是太純情,馬上進入角色,拉著我死纏爛打硬要我借他裡間用用,他沒有錢出去開房。我對他們說:“半個小時,不許超過。”可巧這時候天楊和江東來了。

方可寒跟我道了再見,再跟天楊笑笑,就走了出去。然後我哥們兒一邊陶醉地繫著褲帶一邊走到櫃檯旁邊,“哥們兒,下次我再好好謝你。”說罷也走了。然後江東面無表情地朝門口看了半晌,我這才注意到他把我放在櫃檯上的一根菸捏得稀爛,菸絲碎了一地。“別暴殄天物,這煙挺貴的。”我說。

他把眼光調向了天楊。“天楊,站起來,跟我回去。”我從未聽見他用這種語氣跟天楊講話,我相信天楊也是。

天楊驚訝地看著他,兩手託著腮,沒有說話,也不動。恰巧這時候店裡最後一個顧客付錢走了,只剩下我們三個。日光燈的聲音在四周嗡嗡地響。“天楊。”江東重複著,“跟我回去。我今天不想吵架,站起來,快點。”她還是一言不發,可是我知道,她在害怕。“江東!”我輕輕地叫他。

可是他置若罔聞。“天楊,”他語調平緩,沒有起伏,“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今天不想吵架。站起來,跟我回去。”可憐的孩子她終於站起來了,怯生生地走到門口,眼睛睜得大大的,惶惑得像只小動物。他們走了出去,天楊的書包被孤零零地忘在牆角,我發現它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晚上七八點鐘一般沒有多少顧客,那些夜遊神會在十點以後出沒。我常常在這個清閒的時刻點上一支菸,注視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路燈亮了,對面烤肉店的香氣瀰漫了整條街,一個媽媽帶著一個小傢伙進來買走一套《哆啦A夢》的VCD,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這時候,江東進來了,熟稔地坐到櫃檯前。我丟給他一支菸,幫他點上,我們都沒說話。最終他開了口,“我來拿天楊的書包。”

肖強(2)

“天楊呢?”我問。

“不知道,”他笑笑,“跑了,剛走到學校門口就跑了。剛才打電話到她們家,她奶奶說她不在。我知道她在,我都聽見電視的聲音了,是CHANAL V,她們家除了她哪有人看這個?”

“那就好。”我停頓了一下,“明天,你還是跟她道個歉吧。”

“我早就發現,你每次都是向著她。”

“因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是你甩了她。”

他驚訝地看著我,什麼都沒說。

愛情是一場廝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天楊會輸得很慘。江東是個不會做夢的人,我說的做夢跟理想野心什麼的沒有關係。一般來說,當一個會做夢的人——如天楊,落到一個不會做夢的人手裡的時候,會死得很難看。

我該講到那件事了。前面的那些不過是跡象,是蛛絲馬跡而已。

那是天楊的十七歲生日。於是我決定把店關上一個下午,大家好好地慶祝宋天楊小朋友成人之前的最後一個生日。那天他們都很開心,由於剛剛考完期中考試的關係。我看著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