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舌頭,衝著桂芳做了鬼臉,沒吱聲兒。建誠卻生氣了,他沒想到父親會收下醜娃的草,而拒收親生兒女的草,便憤然地說:“醜娃哥的草能收,我們的就不能?”
張鴻遠沒想到兒子會跟他頂嘴,一瞪眼罵道:“你小子說什麼?醜娃的草是上午割的,知道不?快滾。明天你別去割草了,真你媽不懂事兒,快滾走!”
建英拉建誠走,建誠甩開姐姐的手,一口氣將七八捆青草“嗵、嗵、嗵”扔到了院子裡的積水中,扔罷草氣鼓鼓地出了畜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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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誠“嗵、嗵”的扔草聲,彷彿一把小而有力的錘子打在張鴻遠的心上。張鴻遠驚呆了,心中不能說百感交集,至少也是多感交集:吃驚、惱火、擔心、沮喪……反正自己也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卻說醜娃喜滋滋地回到家,將張鴻遠如何收他的青草,如何大罵建英和建誠的情形,給秦花妮學了一回,秦花妮認真聽罷兒子的敘述之後,一言未發。
晚飯做好了,悶顱第一個坐在炕桌旁,當然是一如既往、坐在地下下首的長凳上。晚飯通常是一鍋熟的混鍋湯飯,而且總是將鍋端進屋裡才往碗裡盛飯,所以悶顱總是習慣性地第一個坐等開飯。然而,今天是悶顱的生日,早飯和午飯是在煤窯吃送飯的,晚上秦花妮特意做了撈碗麵。
醜娃端進一海碗撈麵條送給悶顱。悶顱微抬起頭,眼光艱難的越過他那高高的黑亮亮的鼻子,驚疑地問兒子:“我的?”兒子沒有吭氣,他又問道:“是我的?”兒子皺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他又問道:“是不是我的?”
“吃吧,真是的。”坐在炕上的猴三張有生惡狠狠地說道。“屬驢的,連驢都不如!”
猴三後一句話是看著醜娃走出家門時罵的。
悶顱從猴三罵他的話中確認這一大海碗麵條是他的時候,猴三的責罵只起到了提醒的作用而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喜悅之情。他咧開嘴要開始微笑了,可是,那笨拙的口角不由自主地淌出了一股傻涎水,涎水下就是那碗麵條,悶顱不知是該阻擋涎水流入碗裡呢,還是該移開碗避開涎水,正當他選擇用手阻擋涎水下淌的時候,涎水已落入碗裡了。這時悶顱不知是仍在繼續剛才沒有笑罷的微笑呢,還是為剛才沒有成功地阻擋住涎水下淌而抱歉,他終於笑了出來,像個出生的嬰兒似地,不知為何而笑了。
“夜裡黑夜,我沒有做好夢,今天怎吃這麼好的飯?我到底做了什麼夢啦?”悶顱說道。
悶顱的話,被剛剛走進門來的秦花妮聽到了,她放下大鍋,罵道:“活你媽的忘了死啦!豬腦子,自己的生日也記你媽X不得?吃哇。你媽X的,是不是怕吃下去得了噎病?夢,你還會做夢,下一輩子再做吧。下一輩子讓你爹媽好好把你做一回,你再做夢吧。”
悶顱捱了一場如刀似劍的責罵,這才盡情用心對付那一大碗麵條。看他那一張如同老黃牛倒嚼的大嘴巴,鼓脹脹的,彷彿口裡面嚅動著的不是香噴噴的麵條,而是秦花妮身上那些看不夠親不夠的無限柔情。悶顱一邊緩緩地品味,一邊以極虔誠的目光悄悄地看著秦花妮,那是一種近乎大街上小偷們捕捉目標的目光,那是一種特別的假象—— 一種毫不在意的假象,掩飾了的極其貪饞極其機警的目光。
然而,此時的秦花妮專心一意地吃飯,一付大義凜然,神聖不可輕侮的形象,根本不在意悶顱以什麼目光看她。
她此時心情有點不平靜。她絕沒想到,自己一向憎恨的張鴻遠,會不收自己子女割的青草,而對醜娃卻另眼看待。本來,在醜娃擔著青草去畜牧股時,秦花妮準備著一旦張鴻遠拒收醜娃的青草,那麼她要跟這個大伯子不惜撕破臉皮幹一架,要徹底打垮這個清高的大男人,要利用這次設的棋局鬥敗張鴻遠。她已成功地——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