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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凡,我還經常吹噓自己和我的那夥狐朋狗友乾的荒唐事。我把別人乾的很多事都安在自己頭上,經過誇大和喧染娓娓道出,以博得她解頤一笑。我惟一感到遺憾的是,我已經是那麼和我年齡不相稱的膽大忘為的強盜,她竟從不以驚愕來為我喝彩。要知道這些事在十年後也曾令所有的正派人震悚。

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縱情大笑次數最多的時候,我這張臉上的一些皺紋就是那時候笑出來的。

有時候,我們也會相對無話,她很少談自己,而我又像一個沒經驗的年輕教師一堂課的內容十分鐘便一股腦打機槍似地說光了。她便凝視我,用那種錐子般銳利和幽潭般深邃的目光直盯著我的雙眼看過去,常常看得我話到了嘴邊又融解了,傻笑著不知所錯。我也試圖用同樣的目光回敬她,那時我們的對視便成了一種意志的較量,十有八九是我被看毛了,垂下眼睛。直到如今,我頗擅風情也具備了相當的控制能力,但仍不能習慣受到凝視。過於專注的凝視常使我對自己產生懷疑,那裡面總包含著過於複雜的情感。即便是毫無用心的極清澈的一眼,也會使受注視者不安乃至自省,這就破壞了默契。我認為這屬於一種冒犯。

她很滿意自己眼睛的威力,這在她似乎是一種對自己魅力的磨礪,同時也不妨說她用自己的視線貶低了我。

我就那麼可憐巴巴地坐著,不敢說話也不敢正眼瞧她,期待著她以溫馨的一笑解脫我的窘境。有時她會這樣,更多的時候她的目光會轉為沉思,沉溺在個人的遐想中久久出神。這時我就會感到受了遺棄,感到自己的多餘。如果我驅多少成熟一些,我會知趣地走開,可是我是如此珍視和她相處的每分每秒,根本就沒想過主動離去。

為了使我有更充分的理由出入她家,我甚至拋棄對成年人的偏見,去討好她的父母。我認識地作出副乖巧的嘴臉,表現一些天真的羞澀的靦腆。我盡力顯得自己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以博取憐愛和慈顏。至今我也不知道我做得是否成功,那對夫婦始終對我很客氣但決不親近,也許當時他們就看穿了我,一個少年的矯情總是很難做得盡善盡美。

夏天的中午使人慵倦欲睡。有時她同我說著說著就沒聲了,躺在床上睡著了,手裡的扇子蓋在臉上或掉在床下。我就坐在桌前聽看窗外的蟬鳴隨便翻她書架上的書看,盡力不去看她因為睡眼無意裸露出的身體。

那時,我真的把自己想成是她弟弟,和她同居一室,我向往那種純潔、親密無間的天然關係,我幻想種種嬉戲、撒嬌和彼此依戀、關懷的場面。

我對這個家庭的迷戀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從我和米蘭認識了以後,我幾乎騰不出空和哥們兒一起玩了。我們那次打架帶來了一些後果,那個捱打的孩子頭上縫了三十多針,他爸爸和派出所的民警很熟,分局來人把汪若海和高晉抓走了,拘留十五天。還傳訊了參加那次傷人事件的所有孩子。我因為在別的學校上學,白天不在,得以倖免。

院裡知道了這件事後,所有參加這件事的小孩家長在幹部大會上被點了名,受到訓斥。幾乎所有孩子回家都捱了打。許遜和方方跑到外面刷刷夜去了。有天傍晚,我坐電車回家,看見他們倆在故宮護城河邊閒逛。

那些日子的晚上,我們都受到家裡的嚴格管束,不大容易出門不。於北蓓也在事發的當晚流竄到別處去了。

不久,我們開始期末考試,我憑著悟性和故謅八扯的本事勉強應付過了語文和政治、歷史的考試,而數、理、化三門則只好作弊,抄鄰桌同學的卷子。最後也都及格了,有幾門還得了高分,這不禁使我對自己的聰明洋洋自得。

考完最後一門課,我就跑到米蘭家找她。她家來了個老太太,大概是她姥姥,一口難懂的南方話,說米蘭不在,去買菜了。我揹著書包在菜市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