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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想要的那種粗礪的感覺。六十年代反而是有的,所以西方已經離開它的傳統太遠了。今年我在南京的獨立電影節做評委,這一批影像非常優秀,應該有更多的人提及他們的名字。

陳偉文:語言探索的途徑上,有什麼體會嗎?

婁燁:一般來說電影語言的更新是紀錄片帶來的。中國缺乏一個系統的紀錄片運動,但紀錄片環節確實是特別重要的,不能跳躍的。紀錄片是關注當下的,於是它建立了一種影像和當下現實的關係。實際上語言上也做了溝通,然後在這個基礎上你才能做長片故事片。中國一直沒有一個很好的紀錄片的歷史延續,基礎沒有,中國電影的語言基礎不存在,它沒有一個面對現實的溝通,第一階層的溝通。新浪潮是起源於紀錄性的,必須有一個攝影機嘗試和現實發生關係,然後才能提升。現在是一個紀錄片特別好的時候,條件已經準備成熟了。有一批作者,建立的語言是特別通暢的,遠遠高於現在工作的電影導演,這是我特別吃驚的。他只是需要練習,比如剪輯,解決連線和傳達含義問題。

婁燁 陳偉文:全世界的導演都在解決時間問題(11)

第五代那個時代,舞臺和樣板戲的準備是他們的語言準備,他們中間缺乏一個特別廣闊的紀錄片運動。於是你就會理解為什麼今天所有的第五代都會回到一個歷史題材,因為那是舞臺化語言可以解決的,而不會去真實面對當下,因為他的語言根本解決不了。但你要用舞臺化的語言來拍歷史片,是挺落後挺過時的一個做法。是不對的。因為我剛才說了,歷史片是和今天有關的,但這批導演能夠做的還是把它當成一齣戲。

陳偉文:你怎麼看賈樟柯的電影?《站臺》裡,一對雙胞胎姐妹從村長辦公室出來,然後切到了公路邊,背景是黃河,舞臺就是貨車車廂,她們在上面演出,大全景,在離車子稍遠的路上站著她們的團長,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這裡有賈樟柯發明的美學:在不恰當的地方出現的不恰當的人。但是如果沒有邊上站著的那人,這種美學就會大打折扣。

婁燁:賈樟柯的《小武》是中國電影史上不可重複的,他所關注的現實,這個人物的多義性,你很難用既定的道德來評判這個人物,這都是不可重複的,這是一個分界線,這個呈現的狀況是以前中國電影沒有的。挺自由的狀況。由衷的,沒有任何障礙的,所有的都是直接傳達出來,他的《任逍遙》也是很好的,《世界》有點拘謹。

陳偉文:你和小帥的片子,出來的時候,人們批評影片中的人物沒有職業。

婁燁:這也是無意識的,就是不希望對人物的一種界定,界定就是對豐富性的一種限制。我們出生前的中國社會是用政治概念劃分的。所以電影也三突出什麼的,這不是風格問題,不是語言問題,是一個社會問題。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你的語言確定是錯誤的。因為所有人都是不確定的。

陳偉文:這些人不斷去尋找,去建立自己身份的認同。

婁燁:現實就是這樣,所有人都在找位置,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沒有找到這個位置。下一代人是在折返之後的一代人,而我們跟前一代人的關係是斷層。我們跨了兩個斷層,一個是“文革”的那個斷層,一個是社會折返的那個斷層。你要求這一批電影作者適應觀眾同樣是很困難的,只要他努力,適應觀眾了,就必然要丟失掉很多東西。

陳偉文: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冠以“第六代”這個稱呼?

婁燁:這可能挺早的,當我們畢業的時候,老師就這麼說,這是第六代。

陳偉文:剛開始使用這個名稱,也許是基於年齡,而不是後來你們所蘊含的看待世界的方式發生非常大的變化。

婁燁:對。非常大的鴻溝。第六代,是一個特別大的改變,這改變還是和大背景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