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他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蹲下來幫他脫鞋。
把鞋在床下襬好,我收了桌子上的蛋殼,準備拿出去扔,只是才開了門就聽到江辰說,陳小希你要去哪裡?
我回頭,他眼睛都沒睜開。我說我去丟垃圾。
他說,那你回來不?
我說,回。
他說,好,那你去吧。
我心想我也沒有要徵求你同意啊,你怎麼這麼自作多情呢。
我丟完垃圾回來,江辰在我把門關上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我嚇了一跳,這種情況其實很恐怖,試想一下,有點幽暗的房間裡,你以為睡著的那個人,突然張開了眼睛看著你,這基本上就讓你想衝上去給他貼張符了。
我驚恐地問他:“你怎麼還沒睡啊?”
他說,“沒有,睡著了,只是睡得比較淺。”
我想想沒話接,只好跟著話尾說,“那還真的挺淺的。”
江辰又閉上了眼睛,我杵在屋子中間有點無所適從,正想著要不要先走,中午再過來看一下,江辰又說話了,他又睜開眼睛說,你還杵在哪裡幹嘛,過來陪我睡覺。
我很吃驚,但由於我在江辰面前經常因為表錯情而顯得尷尬且猥瑣,所以我想我心目中的那個猥褻的睡覺一定不是他嘴裡那個純潔的睡覺,我就淡定地走到床邊說,你睡進去一點。
他往裡睡了一點,我就脫了鞋躺了上去。
然後我問他:“有沒有枕頭啊?”
他說沒有。
過了一會兒他提議說,不然你枕我手臂上。
我想外科醫生的手挺值錢的,要是被我枕麻了,麻了後廢了,我的罪過就太大了,於是我就拒絕了。
我們背對背躺了好一會兒後,我問他,“你睡著了嗎?”
他說:“沒有。”
我說:“會不會太擠了?”
他說:“不會。”
我說:“那你怎麼睡不著?”
他說:“我想抱著你睡,但是我想起你從昨晚就一直呆在醫院沒有洗澡。”
我翻過身很生氣地說:“你也沒洗澡,我都沒嫌棄你!”
他眯著他那雙熊貓眼沉思了一會兒,說:“說的也是。”
然後他就伸過手來把我撈入懷中,拍拍我的頭說:“好了,現在不擠了,可以睡了。”
我趴在他肩骨和胸肌交接的凹陷處,軟硬度都不錯,躺起來挺舒適的,但我總覺得我好像被耍了,為了顯示我的不甘心,我只好嫌棄他說:“你身上有消毒水味。”
他嗯了一聲不理我,於是我又說,“你太多骨頭了,硌死我了。”
他這才掀開眼皮,“我的骨頭數量和你的骨頭數量一樣,都是206塊。”
他把對話上升到專業的角度時,我的素質就夠不上了,就只好想辦法轉移話題,然後我就想到了蘇醫生,我說:“對了,你知不知道蘇醫生她爸做什麼的?”
他攬實了我,說:“她爸就是我們系主任酥老頭,你問這個幹嘛?”
酥老頭者,蘇老頭也,其人熱愛講笑話,其笑話十分無趣卻又很喜歡無趣當有趣,雷得眾人酥麻,故又名酥老頭。
我和酥老頭有過一個五雷轟頂的邂逅。那是個落葉紛飛的日子,我在走廊等拖堂的江辰下課,正趴在欄杆上看校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有個老頭過來問我:“小姑娘,裡面是哪個班,怎麼還不下課?”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來等我男朋友的。
他笑眯眯說,你男朋友是哪個啊,指給我看看。
那時單純的我啊,就一臉驕傲往裡面一指,而眼前的慈祥老頭卻突然沉下臉來說,“江同學是吧,難怪他最近上我的課都魂不守舍,原來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