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快,幼幼追得更快,她把痛覺驅逐出境,翻紅眼光裡是滿滿的不甘心。
文泉的叫聲喊來不少鄰居,可刀子在幼幼手上,沒人敢出手,終於,一個男人撲上來,奪下幼幼手中的刀子,緊緊摟住她的腰,不讓她追人。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幼幼使盡全力掙扎,她扭動身軀,用力捶打腰間大手、低頭想咬去箝制。仇人就在眼前,她不要放過他!
“冷靜點,幼幼,是我!”季陽大喊。
熟悉聲音拉回幼幼的理智,恨意暫且退位。
緩緩仰頭,她看見季陽的眼睛,冰冷心臟回暖,融化出一攤攤淚水。
他回來了,終於終於回來,短短七日,恍若隔世……
“我要殺了他。”宣示似的,她說。
“我知道。”他看見她的椎心疼痛。
“你不知道,我要殺他,一定要殺!”她轉頭,對縮在人群后面的文泉吼叫。
“殺老爸,你是厲害。”文泉吼回來。
“你有種做下流事,怎不敢站出來?”
“文泉,你是做什麼歹事?”
文泉被鄰居問得尷尬,回口罵幼幼一句:“你這個不肖女。”
“我不是你女兒。”幼幼恨恨地說。口裡罵父親,心中恨的卻是自己。
要不是她拒絕爸爸,琇玟姐不會遭殃;要不是蘇媽媽為了庇護她,留她住下,琇玟姐不會被錯認。她悔、她恨,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的滿身罪孽。
她這種人打從出生就是罪惡,她是社會最汙穢骯髒的一部分,為什麼不讓她承擔所有不幸?為什麼要讓琇玟姐代過?她恨透幼幼這個女人!
“你好膽,我先叫警察把你關起來。”
“警察制不了你這種爛人?我自己來!”幼幼嘶吼。
看熱鬧的民眾回身望向文泉。是啦!他是壞胚子,愛賭愛喝,連老婆、女兒都出價典當,還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做不出來?搖搖頭,他們對幼幼充滿同情。
“文泉,你做人嘛卡差不多,人在做、天在看,報應早晚會到。”
“生囝仔不是用來虐待啦!”
“沒能力做老爸,就不要生囝仔。”
“幼幼我自細漢看到大,伊是足乖巧的。”鄰居紛紛對他發出不平。
鄰居的評語讓文泉無地自容,他恨恨地在地上吐一口痰,指天指地,咬牙切齒地說:“瘋婆子,跟你老母同款啦!以後行在路邊,不要講你是我的女兒。”文泉狠狠瞪幼幼一眼後,護著傷手,轉身離去。
幼幼淚水流不盡,汩汩落下的是傷心。天理何在?為什麼世間不存公平?琇玟姐的悽慘、她的悲傷,盡頭在哪裡?
“我恨他、恨他、恨他!”她真的恨。
“我瞭解。”
季陽摟住她,把她的頭壓進自己懷裡,鎖著、包圍著,不讓人再有機會欺凌,他憐惜她的心碎,疼惜她的悲情。
“我沒辦法不恨他,我要恨他一生一世……”幼幼低喊。
“我懂。”
抱起幼幼,季陽猜測她的深沉哀痛,壓抑狂怒。他也想殺人,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不是這一件,而是在他懷中瑟縮的幼幼。
縮在季陽懷裡,她一動不動,激昂在心中洶湧。
以前她不懂為什麼有人要弒親逆倫,現在她懂了,當心下墜到一個點,人再控制不了自己。
季陽胸腔裡的心臟,發出篤篤篤的沉穩聲音,一聲聲平息了她的恨意。
是的,理智回籠,她想起琇玟姐的事不能在季陽面前揭穿,想起自己不能被抓進監獄關,她需要賺很多錢給琇玟姐治病,她的莽撞解決得了自己的忿忿不平,卻幫不來季陽和琇玟姐的愛情。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