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到底汪氏是生母,雖然知道此行無望,可她憂急之下不跑這麼一趟究竟不放心,如今雖然遊氏沒有告訴她,但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卓知安在父親與嫡母跟前的前程是完了,以後若想翻身除非是自己發奮圖強出頭,問題是卓知安讀書也不過是那麼一回事,功名若那麼好考,又何來“五十老明經、三十少進士”的說法?
總而言之,卓知安前程自此渺茫——只有這樣才能讓遊氏不追究!
“十郎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再避著不跟我碰面,再在夫人跟前討好……她終究不是你的生母啊!”汪氏失魂落魄的被冒姑打發人送回自己住的小院,根本無心理會唯一一個伺候她的使女的關心,揮了揮手叫她離開,獨自俯在榻上無聲痛哭,“你的生母只是個家妓,你不想承認這樣的身世也在情理之中,夫人養你這麼多年,再怎麼說也是有些感情了,你犯旁的錯處料想都有迴旋的餘地,可你為什麼偏偏要去對付你的嫡姐?不說七娘是夫人多年來心心念唸的嫡幼女了,只聽這府裡的傳言,這位娘子生的像極了君侯元配發妻先老夫人,單是這一點,郎主為了對先老夫人的緬懷也會對這位娘子另眼看待的……我出身本來貧賤,憑什麼下場都不在乎了……可你才多大?如今你要怎麼辦?”
汪氏的悲慼,遊氏自然是沒心情去理會的,她叮囑了卓昭節幾句就回了念慈堂。
次日晌午,赫氏的孃家人從長安左近的赤縣趕來探望。
來的是赫氏的母親蔣夫人,她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和赫氏一樣同為嫡出老來方得的一子一女,都是才六歲的赫家四娘和五郎,引人注目的是這赫四娘與赫五郎與卓家的卓無憂、卓無忌一樣亦是雙生子,生得一模一樣,若非赫四娘作了女裝,簡直認不出來。
赫四娘與赫五郎長得不如赫氏秀美精緻,但也算眉目清秀,打扮也精神,兩個人跟著蔣夫人規規矩矩的上堂見禮,都得了一陣喝彩。
畢竟雖然赫氏識大體,主動提出隱瞞下卓知安的事情,但小產引起孃家人上門到底是卓家這邊理虧些,因此此刻大夫人、遊氏難得和沈氏一樣的齊心,異口同聲的對赫家雙生姐弟讚了又贊,直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倒將兩人弄得滿面通紅,一副靦腆羞澀的樣子,輪到拜見完長輩,與卓玉娘、卓昭節這兩個也跟著母親過來的平輩見禮時,侷促不安的差點絆著。
看這樣子,沈氏便體貼的讓卓玉娘與卓昭節先帶他們去探望赫氏,又叮囑可以帶他們去園子裡轉轉,免得這樣靦腆的小客人在長輩跟前放不開,一直被拘束著也怪可憐的。
蔣夫人擔心著長女,但赫家門第雖然之前吵過架,但當著客人的面還是掩飾得很好的,彼此客客氣氣的謙讓著,一路把赫四娘、赫五郎引到修靜庭。
修靜庭裡原本因為卓無憂和卓無忌這個年紀正是最愛鬧騰的時候,赫氏教子也溫柔,任他們打鬧追逐,所以向來熱鬧得很,白晝從外頭經過都能夠聽見裡頭孩童的嬉鬧聲,這會卓無憂、卓無忌都被接到念慈堂,修靜庭裡就冷清了許多。
好在赫氏恢復的不錯,到底她年紀還輕,底子也好,大夫到得又及時,侯府富貴,百年老參、阿膠之類吃下去,隔了一晚已經恢復了幾分氣色,所以原本沉默著的赫四娘與赫五郎從屏風後探頭看到靠坐在榻上的長姐臉上確實已經有了幾分血色後也鬆了口氣——這兩個赫家人看著靦腆,但見著赫氏後倒是唧唧喳喳說了又說。
——起初他們還記得問赫氏的身體,在聽赫氏再三說自己沒事後,趴在屏風上那就是隻記得說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了,他們說的又快又急,卓玉娘也還罷了,卓昭節生長江南,雖然班氏一直教她說官話,但究竟不如吳儂軟語那麼嫻熟,正常說話倒無所謂,一旦快了就難以聽清,瞠目結舌之餘,卻忘記了之前和卓玉孃的爭執,拉著她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