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胡亂地點頭,在床上四處遊動,渾身的燥熱無法驅趕。程灝的手心已經涼了下來,貼在額上十分舒服。
他想到發燒的病人用熱水擦拭身體會舒服一點,起身去洗手間放了一盆水,絞了毛巾替流年拭頸窩。她纖細的鎖骨煞是好看,程灝抖著手解她汗溼的襯衫,一點一點細緻的用溫燙的水給她擦汗,秀氣圓潤的腳趾都沒有放過。
前後他換了好幾盆水總算是完工,又替她換了一件乾淨的棉質T恤,好讓她穿得更舒服一點。
程灝笨手笨腳的,一看就是沒做過這些事的人,從小養尊處優,雖然兩年的國外生活讓他歷練了不少。
晨光乍現,流年終於轉醒,程灝正在廚房裡煮超市裡的速食粥,弄得乒乓作響。他從來不自己開火,都是吃外賣或速食品。流年能醒過來有一半原因是被他吵醒的,入眼並不是熟悉的小吊燈,巨幅的電視牆正對著她。
真是惡俗的品味,她昨天根本沒有好好參觀一下這房子的構造。房間極大,大概是兩間打通的,衣櫥牆就站了整整一面。她忍著睡歪的脖子,掀了還略顯潮溼的被子,赤腳踩上了程灝的大拖鞋。
她的衣服被扔得亂七八糟,流年剛出被窩就覺得冷了,縮著脖子套著拖鞋去撿散落一地的衣物。她頭痛欲裂,披了厚厚長長的羽絨服就出了房間。她很好奇程灝到底在做什麼可以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程灝的浴室裡有新的牙刷,她自己拆了,也不跟他客氣,還翻出了新的毛巾洗臉。好在客廳的暖氣開的很足,羽絨服在身上空蕩蕩的擺也不覺得冷。
程灝正在為那一顆煎雞蛋犯愁,一打進鍋就全散了,油花還濺得老高,差一點飛到他眼裡。他正揉著自己不幸中彩的額頭,一塊溼了水的抹布就甩到他臉上:“用冷水衝一衝。”
手裡的鏟子也被奪走了,流年嫌惡的將焦了一面的雞蛋撈出來,毫不猶豫的甩進垃圾桶,直直的拋物線,令人歎為觀止。
她麻利地打蛋,一個渾圓的圈就出來了,開小火,慢煎,果然不濺油了。不出五分鐘兩個黃澄澄的蛋出鍋。
飯桌上無比安靜,程灝時不時抬眼偷偷看流年一眼。流年眼皮都不抬,一口一口喝粥,吃完了自己的所有份量,然後推碗:“你自己洗。”轉身就進了程灝的房間。
他豎著耳朵聽房裡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不多時流年走出來,穿戴整齊,只是羽絨服下襬少了兩個紐扣。流年只找到了一個,捏在手心裡,安靜地開門。
程灝飛跑過去拉住她,流年一臉不解:“還拉著我做什麼?”
他的語速很快:“流年,別這樣,你這樣我不習慣。”
“我也不習慣這樣的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蘇年的。而且,為了萬無一失,我還是要去吃一粒事後避孕藥,我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流年,我知道我昨天衝動了,我不該這樣的。可是,我……”
“做了就是做了,解釋有用嗎?就像是那個孩子,沒了就是沒了。我昨天晚上又夢見他了,面目猙獰的叫我媽媽。你做過這樣的夢嗎,你一直順風順水,你從來沒有過半夜睡不著覺,只能靠安眠藥過日子的經歷吧?你有過痛苦無處發洩,只能靠自虐解脫的日子嗎?你有過看見嬰兒就心生恐懼的日子嗎?你瞭解過不能生孩子的痛苦嗎?對一個女人而言,她就不完整的,她就是有罪的。好,我就當你出國是被逼無奈,可是你也要給我一個準備的機會吧。我在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我在所有人面前成了笑柄,成了一個不懂自尊自愛的人。我媽媽未婚先孕生下了我,我宮外孕被切除一側輸卵管,醫生說我這種體制根本不適合再孕,我痛苦萬分,可你卻安然無恙。程灝,我嫉妒你,發狂的嫉妒你。憑什麼你造的孽要我來擔,憑什麼不讓你嚐嚐這種滋味?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