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著春日清晨並不炙烈的陽光站在梅樹旁,看不清楚面孔,卻似有種奇異的烈意如焚,要將我生生地燒為灰燼;又似有種刻骨的傷和恨,如cháo水中漫漫捲來,要將我當頭淹沒。肋
我明知不妥,坦然看著他,說道:&ldo;此事與我無關。有人在對付你,陷害我。&rdo;
淳于望點頭道:&ldo;我看到了。司徒凌派來的人想救你並用相思來對付我,卻不小心陷害了你。&rdo;
我嘆道:&ldo;如果司徒凌做事這麼不周密,他不用領兵打仗,可以趁早回家抱孩子了!&rdo;
他便似氣結,蹲下身來凝視著我,說道:&ldo;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rdo;
&ldo;相交這麼多年,我瞭解他。&rdo;
&ldo;瞭解……&rdo;淳于望目光冷冽,憤然道,&ldo;他是你心裡眼裡的夫婿,所以你瞭解他?&rdo;
&ldo;是不是我的夫婿並不重要。如果殿下也曾徵戰沙場,就會明白在血與火裡並肩作戰唇齒相依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rdo;
&ldo;哦,刎頸之交的同袍戰友?還是生死相依的情人?&rdo;
他的神情漠然,語調輕蔑不屑,全然沒有平時的溫雅淡泊,讓我心中似給什麼堵住般又是惱恨,又是鬱悶,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只是我頭腦到底還算清明,深知能不能取信於他,直接關係著我的命運。鑊
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按計劃逃出去的問題了;
若他真的認定我居心叵測,心如鐵石,連每日相處的相思也不放過,再有那個厭惡我的黎宏添些話,只怕我連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所以,我柔和了聲線,竭力為自己辯解道:&ldo;我們在戰場上彼此配合,不只一次把性命交到對方手裡,他派來營救的下屬,又怎會在要緊的關頭棄我而去,置我於險地而不顧?因此今晚之事,絕對不是我或司徒凌主使,殿下不妨著眼於大梁政局,細細思量思量。&rdo;
他聽了我的話,的確皺起眉似在細細思量,卻攥緊了拳,低低道:&ldo;不只一次把性命交到對方手裡?呵,果然……果然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呢!&rdo;
聽他之意,分明只在因我前半截話懊恨羞惱,根本沒把我後半截話放在心上。
我只得繼續道:&ldo;殿下請細想,若我早已與人有約,又怎會選在小產當日逃走?你也看到了,我的武功被制,身體本就孱弱,夜間的小產已要了我半條命,還挑在這時候逃去,不是自己找死嗎?&rdo;
淳于望淡白的唇輕輕顫動,嘆道:&ldo;我也想著,你是不是在找死。你對下令的人又要有多重視,才會一聽到他的暗號,就毫不猶豫選擇了為他打掉我的孩子。&rdo;
我苦笑,&ldo;我說了那訊號與我無關。&rdo;
淳于望點頭,&ldo;對,什麼都和你無關。接應你的訊號,接應你的人,都是巧合;你只是恰巧在那時候落胎,恰巧心懷鬼胎強忍痛楚也不敢讓我發現你已落胎,過來救你的人又恰巧知道相思和你住在哪間屋子,你又恰巧傳出了用相思來威脅我的命令,是不是?&rdo;
我嘆道:&ldo;我素來蛇蠍心腸,好好的給你囚禁這麼久,若有機會,或許真會對你們不利。可人非糙木,孰能無情?你自己也曾覺出我待你並不一般,才和我訂下那十月之約,此刻你又怎能這樣不信我?&rdo;
我和他相處雖久,但極少會這樣溫存輕軟與他說話。
他默然蹲在我跟前,悵惘般望向我的身後,已沒有了方才那般迫人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