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說著抱歉的話,可神情裡半點沒有抱歉的意思,一揮手便帶人揚長而去。
我笑了笑,低頭看那細箋。
溫香奇道:&ldo;夫人,畫的什麼呢?把先生氣得這樣?&rdo;
我將紙箋展開,放到她的面前。
溫香只看一眼,便笑出聲來;連向來寡言少語的軟玉眼睛裡都閃過一絲好笑。
是用指甲蘸著胭脂畫的一株梨樹,線條凌亂的枝葉,正中的一枚大鴨梨格外引人注目。不但大得誇張,而且畫作人臉的模樣,五官俱備,眉眼圓溜溜的,神情卻jian滑之極,像藏在暗處向外窺探的烏龜,賊模賊樣,可恨可笑。
最可恨可笑的是,這人臉一眼就能看出是黎宏的臉。
顯然,嫦曦同樣早就發現了黎宏,才畫了這幅畫兒並故意給他看到,既告訴他我們知道他在偷窺,順帶也嘲弄他一把,讓他自討沒趣地碰上一鼻子灰。
那細箋既然只是為了譏嘲黎宏所作,也便無人再來理會,由著我大大方方收入懷中。
離開雍都城時已是臘月中旬,按理新帝繼位,年關應該更熱鬧些,多有諸候入朝相賀,各自攀附各自的親故,或者各自重新尋找各自的親故。如何讓自己站穩腳跟並步步高昇,這些久在官場打滾的封疆大吏再清楚不過。
淳于望敢私藏嫦曦公主,我便猜他對於權勢的慾望絕對不會像他外面表現得那般雲淡風輕。可這樣的好時機,他為什麼不設法抓住,好趁機在雍都城培養自己勢力呢?
當然,他放棄好時機,也便意味著我的好時機到了。
侯門王府深似海,軫王府更是門禁森嚴,常人連門檻都沒機會碰,而在二門內侍奉的丫頭們,平時連踏出門檻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守衛森嚴,即便大芮遣了高手到來,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想救人必是難於登天。
但出了王府,一切便是未知之數。
如果我身懷武功,我差不多有五成的機率可以脫身逃去;即便武功被制,相信也會找到機會。
而淳于望一旦離開王府,想來王府的戒備也會鬆懈下來,連嫦曦都有可能找到機會脫身。
因為,大芮的救兵,已經到了。
無人之際,我攤開嫦曦的畫,看著那凌亂線條中所藏的暗語,我無聲地笑了。
到底是端木皇后的女兒,嫦曦的心機,實在不是一般女子趕得上的。端木皇后本是被大芮所滅的西涼王之女,隨著她地位的穩固,西涼遺民在大芮生存得還不錯,西涼文字便還在這些人中流傳。我和這些人有過接觸,簡單些的西涼文字還認識一些。嫦曦便是用西涼文字告訴我,有大芮皇親親自帶人過來救我們了。
皇室的人……
我不知道來的是誰。
會是司徒凌嗎?
我似乎有些期待,轉而又搖頭苦笑。
大芮朝堂內外的明爭暗鬥,其實不亞於如今的南梁。作為手掌兵權的皇室宗親,稍有閃失,便會為人所乘,死無葬身之地。
秦家與南安侯司徒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也不該盼著他來。
但若不是他,大芮皇室又有誰會有這樣的膽量和謀略,潛到如今敵我不明、暗流激湧的南梁都城來救人?
可若是他,他能設法通知到身陷囹圄的嫦曦,為何不通知我這個行動相對自由的冒牌夫人?
需知我和司徒凌關係之親厚,已遠不是同袍或世交所能形容的了……
這位軫王殿下行事一向不喜張揚,出城時除了我和相思,從人並不多。六七名近衛,加上謀士黎宏,侍女溫香、軟玉,俱穿了普通大戶人家的服色,不顯山不露水地悄悄出了京,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