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司徒子衍也不甘。他一定能得踐大位,前來迎她。
只要他心裡有她,他不會顧忌從臣子手中將她奪回。
她苦等著那一日。
但終究沒有等到。
錦王府不比秦府自由,錦王雖溫和,但身邊的妻妾哪個不是神通廣大、伶牙俐爪的?
她出身顯赫,雖無人敢欺她,但她原先的心腹之人都被秦初桐留在秦家,跟她過來的人再無一個肯為她和司徒子衍傳話。
她竟在很久之後,才從對她心懷妒意的錦王妃口中聽到一句半句的嘲諷,知道祈陽王在她成親當日大醉,甚至還病了半個月不曾上朝。
人都說,祈陽王病癒後,竟似變了一個人般沉默寡言,打擊政敵的手段也越來越狠辣。
殘夢碎,細雨濕流光(三)
再後來,錦王府上下歡騰一片時,她才知曉,祈陽王敗了,失蹤了,多半死了;夏王贏了,然後也死了。
繼位之人,成了原本最不可能奪位的錦王司徒煥。
直至搬入皇宮,她都覺得她在做夢。
披上德妃的衣冠受著那金冊玉寶時,堆成小山的賞賜和珠寶,耀不亮一顆焚作灰燼的心。
別人的美夢成了現實,她和司徒子衍的美夢成了灰燼。
從此她的人生只有黑白二色,而她也只是一具失了情愛的行屍走肉,眼看著父兄陸續傷病而逝,不得不擔起了看護秦家照拂子侄的責任,麻木地做著秦家披金戴玉的提線偶人。
她生得美貌,秦家又有扶立大功,司徒煥倒是待她不錯。
但對於司徒煥的寵愛,她總是有禮而冷淡,加上她的身體在那次打胎中受了重創,再不能生育,由不得司徒煥漸漸把心思放到了別人心上。
她從不去爭寵獻媚,在這花團錦簇的後宮中遺世獨立著,雖引來一些流言蜚語,倒也無人刻意想對付她,反讓她成了這後宮中承恩最久的一個。
一日復一日,一月復一月,一年復一年,花開花落那麼多年,她不僅早早失去了原先的嬌俏活潑,甚至漸漸失去了原先的傾城國色。
司徒子衍兵敗身亡,她也隨之萬念俱灰,只把當年那個溫柔待她的絕世男子當作少年時不曾捉住的夢。
夢醒了,她只剩了絕望,卻不得不繼續活著。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恍恍惚惚,總似回到酒肆初見。
她見到風姿出眾笑容清朗的他,忽然之間心如小鹿亂撞。
於是,她笑意明媚地走向他,說道:&ldo;兄臺,可以請我喝一盞酒嗎?&rdo;
她瀟瀟灑灑地向他舉杯:&ldo;蜂與蝶從他世情,酒和花快我平生。&rdo;
他始則驚訝,繼而驚喜,繼而苦惱,終於捧腹大笑:&ldo;我差點以為我有斷袖之癖,你這丫頭……&rdo;
他說:&ldo;四兒,我要娶你。&rdo;
終究是一枕殘夢。
若夢停在那裡再不醒來,他和她將是何等幸福,何等開心。
滿園的杏花不僅落滿衣襟,還落滿心田。
可每次都在淡月朦朧之際慘澹醒來,絕望地擦乾眼底的淚,抱著肩等待天明,等待這輩子沒有完結沒有終點的煎熬。
&ldo;待君一飛沖天之際,願再續前緣。&rdo;
他終究沒回應她最後的囑託,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留,悄然地淡出了她的世界,然後淡出了所有人的世界。
她卻很慶幸。幸虧他已經死了,幸虧他已經解脫了,如今飽受煎熬的只有她。
他到底比她幸福,他到底比她幸運。
而她當然寧願他如斯地幸福,如斯地幸運,哪怕以死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