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打斷她:“請不要進行這種阿Q式的講道了,趕緊上馬吧!”
“那朵‘雨中的白花’呢?”於蓮問她弟弟。
“她在郊區汽車總站等我們。”
“走!”於蓮揹著寫生的畫夾,一溜煙地蹬車走了。
老兩口慢慢騎行,邊走邊談。於而龍問他老伴:“注意到什麼新的跡象了嗎?你的女兒。”
“有什麼異常嗎?”
“你呀,除了病人,誰都正常。”
“怎麼啦?”謝若萍有些緊張,也許這是母親們的共同心理狀態,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兒,似乎做媽的要格外多負些責任似的。
“你不覺得蓮蓮近來心情好得多啦?”
“大家都這樣的嘛,從去年十月以來……”
“咳,你呀你呀!”於而龍真想透露出他的看法,“依我看,她大概有目標啦!”但是,他很難說出口,終究只是一種膚淺的觀察,看事態的自然發展吧!
郊區汽車總站快到了,老遠就看到娉娉婷婷的舞蹈演員,簡直像海洋裡燈標一樣明顯奪目。那色彩豔麗、圖案古怪、凡人不敢圍的紗巾,正在春風裡飄蕩。於而龍是周遊過列國的人物,自信是見過世面的,他從不禁止廠裡的青年工人穿牛仔褲,而且也不反對兒子聽爵士樂;他討厭那種看什麼都皺眉頭的警察脾氣,動不動開紅燈。他常說些他同輩人不願聽的話:“幹嗎硬充救世主?青年人的腦容量不比我們少一克,不會是無知的迷途羔羊。難道我們當年不也是東碰西撞,以後走起路來,腳跟才站穩的嗎!”然而現在,在郊區新綠的田野中間,他也覺得這位未來兒媳的穿戴打扮,實在有些過分,和環境太不調和了。絳紅色的尼龍練功褲,緊箍住身子的白色羊絨衫,披在肩頭的海藍色外套,哦,還有那頂奶油色的小帽,使於而龍想起了不知像哪國的國旗,吸引了全部候車旅客,向這面國旗行注目禮。
“娟娟,你的車呢?”謝大夫忙問。
她嫣然一笑,於菱趕緊過來解釋:“她今天晚上有演出,蹬完車就沒法上臺啦!”
“那——”他母親躊躇為難起來。
年輕的騎士說:“媽,我帶她。”
媽媽總是心疼兒子:“哦,好幾十裡山路!”
“她坐二等車!”於菱笑著,等那嬌俏的演員輕盈地躍上後座,便飛快地追趕他姐姐去了。
“累死你——”謝大夫指著他們後背罵。
“不會的。”於而龍安慰著。
確實如此,即使牛頓在這裡,也會修改他的力學定律,那個重四十公斤的纖細腰肢的少女,非但不是累贅的重量,而幾乎相當四十馬力的發動機,在推動於菱飛快前進呢!
於而龍不禁想起自己,當他還是騎兵團長的時候,為了去看一看師部醫院的謝醫生,儘管要翻過兩道山樑,還得穿過很長的河谷,不也騎著那匹的盧,飛也似的策馬快跑麼?可在回來的路上,那匹伶俐懂事的牲口,在他倆後面,緩轡而行,蹄聲((,又是多麼體貼人哪!
愛情會使人年輕起來,老兩口也蹬得快了,不知不覺,西山,鬱郁蒼蒼地在臉前了。
在公園裡的玉蘭花早已過景的時候,西山腳下的寺院裡,或許由於山陰涼爽,或許由於海拔略高;此時,白色的玉蘭,紫色的辛荑,正千姿百態、像漂亮的善於表情的少女那樣,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綻開笑臉,嫵媚婉約,丰姿幽雅,在吸引著人們的注意。而那一股幽雅的清香,早飄逸出殘敗的寺院,老遠就把人迷住了。
於蓮是第一個推開寺院的山門,這使得她父親琢磨,肯定有著一種牽繫住她靈魂的什麼因素,使得她魂牽夢縈,每年無論如何也要到寺院來朝拜。也許是為了寧撫那顆不安的心;也許是為了追懷難以忘卻的記憶,但他從來不敢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