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耳朵卷進深海般的迴響,一下是姐姐,一下是阿盞。
撫在她臉頰的手掌寬大,指肚有些粗糙。可能是屋裡暖氣的緣故,掌心被燻得滾燙。
男人的手。
江開不厭其煩的聲音。
這個點,再好聽的嗓音都是催命符。
起床氣一下子湧了上來,她直起身,閉眼朝對方劈頭蓋臉地罵過去,罵完後,被子扯到頭頂,又被人輕輕拽到脖頸處。
睡意消了大半。
她胡亂抓了把頭髮,沒好氣地推開他,手指懶懶一抬,「出去,我要換衣服。」
自知理虧,江開溫順地點了下頭,離開臥室時把門帶上。
門沒關牢,被陽臺的風推著往裡走了幾步,那縫越來越大,足夠容下半截身子。
江開漫無邊際地抬眼,在浮光掠影裡,捕獲到她纖細的腰線,柔軟瑩白的起伏,隨即被淺色文胸罩住。
他別過身,兩秒後又轉了回去,白蝴蝶已經消失。
喉嚨有些乾澀,他從茶几上隨手抄了瓶罐頭,沒看是什麼,單手拉環,對嘴猛灌了幾口,入喉才發現是啤酒。
在衛生間磨蹭了幾分鐘,盛盞清意識總算緩了過來。
她狠狠搓了把臉,用腳勾開門,未完全消散的起床氣在看到江開後再度湧了上來。
剛想開麥,目光掃過他腰腹下的突起,眼皮陡然一跳,「你這是……」
江開還保持著微抬下巴的姿勢,聽見她略帶啞暗的嗓音後,搭在瓶身上的手指不自覺一緊,發出咔擦的響聲。
也就是這一聲,把盛盞清難得一見的羞澀找了回來,以至於在對方問出「什麼」這兩個字後,下意識撓了撓脖子。
答非所問道:「公共衛生間還能用,你房間裡的衣物我也沒動,你要是急的話…趕緊去……」
江開沒聽懂,眼神不似往日那般清澈,有些迷茫,更加做實了盛盞清的猜測。
她視線定在他手裡的啤酒瓶上,沒有起伏地說,「喝啤酒沒用,降不了火。冰箱裡有涼茶,自己去拿。」
「……」
-
二月的天,黑夜長於白晝。五點的梧桐鎮天色還是黑的,籠著一層薄霧,有船伕平躺在小舟上,草帽罩住黝黑的臉。
「到底要帶我去哪?」
車上顛簸近四十分鐘,現在又沒頭沒腦地走了近半小時,盛盞清徹底失了耐心。
江開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往前面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她剛要甩開,餘光撇見另一側,一老汗躬身推著陳舊的木質三輪,軋過石板路上的枯枝,緩慢消失在灰濛濛的盡頭。
在路盡頭拐彎後,是個小型的露天菜市場,嘈雜聲聲入耳。
江開在街角停下,緩慢鬆開手,「到了。」
盛盞清唇線微微上揚,皮笑肉不笑道:「你凌晨四點把我叫起來,就為了來菜市場看人賣菜?」
病得不輕呢?
路燈昏暗的光灑了下來,綴在兩人身上,地上的剪影瘦削。
等到影子淡到沒了稜角,早市也跟著散去。
盛盞清抱著雙臂靠在電線柱上,懨懨地打了個哈切。
片刻,從衛衣兜裡摸出煙盒,敲了支煙出來,吞雲吐霧間,看到江開走到一個花販前,半蹲下身子。
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所有的花都跑到了江開手裡。
隔得遠,盛盞清看不清這花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值得他買下這麼一大捆,直到他走近。
「這花,不怎麼好看。」她掐滅煙,扔進垃圾桶,順手撥了撥蔫乾的花瓣,中肯地評價。
江開不甚在意地笑笑,「賣花那老婆婆跟我外婆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