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一味用強,霸道是霸道了,卻不是王道。”呂本中點點頭:“賊軍分為八路,互不統轄,且為了地盤和錢糧必生齟齬,倒可以分化瓦解之。此次對安陸用兵,先給賊軍一個下馬威,將他們打痛了,再招安之,當一舉平定荊襄。不過,說句不怕得罪道思你的話。賊軍雖然畏你如虎,可你畢竟代表不了朝廷,代表不了官家。”
第二百零六章 臨別禮物(二)
王慎開始沉吟了。
呂本中又接著道:“張德遠何等人物,簡在帝心,後由知樞密院事。此番出任川陝宣撫處置使,張宣撫雖然不在朝堂,卻已開牙建節,威望卓著,他自然能夠代表官家,代表朝廷招撫眾賊。所以,道思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江漢匪患,說不得要去見見張宣撫,請他在荊楚勾留幾日。”
“放心好了,張德遠雖然和你已經沒有情分。而且,你也是叛門之人。但他卻是個心胸開闊,以大局為重之人。這其中的重大關係,公私之間他也能分得清的。”
王慎還要思索,可心中念頭卻是一轉,忍不住想拍自己的腦門一記:我也是魔障了,一直當自己是張浚的門人,叛教出門乃是這個時代官場上的大忌。可是,老子這個張門門生本來就是冒充的,相必張浚心中也是清楚。既然大家沒有這層關係,我又怕他何來?
對對,有老張的威望,平定安陸賊軍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子下一步就專打大股賊寇,對敵實施強大的軍事壓力,讓老張招安小股流寇,分化瓦解之。如此三下五除二,倒能把敵人通通給解決了。
真實歷史上,宋讓中興四將中的張俊張伯英平定湖北匪患,不也是採用的同樣手段。當時的張伯英乃是浙西、江東制置使,同年又改任神武右軍都統制,領定江、昭慶二鎮節度使。
開牙建府,整個南宋的軍隊除劉光世、韓世忠兩軍外,其他諸將皆受他節度。有這個身份在,招降張用等人當不在話下。
現在的張浚的身份可比張俊高得多,平定江漢只怕比真實歷史上還容易許多。
不外是到張德遠那裡跑上一趟,說上幾句好話而已,也沒什麼了不起。
想到這裡,王慎豁然開朗,哈哈笑道:“好,就依東萊先生所教,等下我就去拜會德遠公。多謝先生教我,當真是撥開雲霧見青天啊!”
說著,又端起一碗酒和呂本中碰了,叫了聲珍重再見,大步下船。
有嘹亮的歌聲傳來:“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樹下。此夜江邊,月暗長堤柳暗船。”唱的正是呂本中所作的《減字木蘭花》。
船上,小桃掩嘴輕笑:“老爺這闋木蘭花寫的是離人寫的是分別,本婉約輕柔,這個王道思唱來卻是慷慨激揚,叫人感覺怪怪的。”
“此人大有魏晉風骨,卻是個妙人。”呂本中也學著王慎的曲調拍舷唱道:“故人何處,帶我離愁江外去。來歲花前,又是今年憶去年。”
畢竟是老年人,中氣不足,一闋唱完,卻咳個不停。
聽到這怪腔怪調,小桃等三女都笑成一團。
船伕解了纜繩,風帆升起,呼一聲,船隻離開碼頭。
小桃突然問:“老爺,招安安陸等賊寇,李彥平李置制使就可以,為何又要讓王道思去請張相公出馬,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她心中也是奇怪,李橫和老爺是多年的好友。剪滅張用、曹成群寇是何等大功,試想真到那一天,李橫又是何等的風光。相比之下,張浚和呂本中只是泛泛之交,這次呂老爺甚至沒有去見張德遠,這就叫人奇怪了。
呂本中面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老夫搞出這麼多風雨,王道思依舊大度地禮送老夫還朝,再給他出個難題,君子不為。再說了,老夫得了他那麼多好處,也該投桃報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