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無人答話,忽有一個聲音道:“她不好——”
蕭城璧微一詫異,驚覺四周的花樹動了幾動,飄灑灑一陣桂雨中,一個白色的人影自花雨中翩然落下,正落在銅雀臺中央,誰也不理會,瞧了瞧四下。
華美綺麗的銅雀臺,取代了原來的明珠寶鏡殿。
這裡原本是他最眷戀的地方,此刻卻要將它變做血肉橫飛的修羅場!
要麼我死,要麼,仇人死——
白承之一聲厲嘯,寶劍已拔出,飛取靈妃頭頸。
靈妃手中金樽墜地,花容失色,霎時間一道紫影飛撲至她身前擋住來著利劍。
聞得幾聲兵刃交擊,紫衣道人大聲喝道:“有刺客,保護皇上!”
護衛登時從四面湧上來,蕭景明恐母親受驚,上前扶住她,洛瑾萱失聲道:“那……那不是承之麼?他……”
蕭景明早已看出,正無決斷,忽聽蕭城璧喝道:“誰敢傷他!都給朕退下——”
侍衛面面相覷,皆退後幾步卻不敢離去,紫陽真人更是守在白承之身側,防他猝然發難,白承之卻已支撐不下,單膝跪倒在地。
蕭城璧滿腹疑惑,“承之,你不是在錦城陪著珠兒嗎?怎麼將她一個人丟在那裡!”見白承之一雙眼眸惡狠狠盯著他,不覺心下一沉,喃喃道:“珠兒……珠兒不好麼?她怎麼了?”
白承之只是瞪著他,半晌突然冷笑幾聲,而後仰面哈哈大笑,再垂首看他時,頰邊已帶著淚,“這個時候,你問我她好不好?她很好,就是已經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話音未落,洛瑾萱身子一晃,已經昏了過去。
蕭城璧登覺頭頂猶如奔雷乍響,可卻分不清是真是假,喃喃道:“你說什麼?”
白承之冷冷道:“珠兒死了!皇上,我說珠兒已經死了,她死了你聽不明白嗎?”不待他反應過來,突然將手一指,嘶聲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騙她說你愛她,卻用她去交換你的天下,你知不知道珠兒她有多痛苦?甚至,在她快死的時候,她還在對我說好痛!你有沒有親眼看到,她死的有多慘?當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停止,血卻還在流。我抱著她,身上全是她的血,等放開以後,自己也已成了一個血人,你和你的江山害得她萬劫不復!皇上,義父——你好狠的心腸——”
蕭城璧眉頭緊鎖,尚不曾穩定心神,忽聽得耳邊一個哀慼幽咽的聲音道:“還我女兒……”
蕭景明吃驚,欲上前拉住母親卻被她一把推開,發瘋似的捶打著蕭城璧的胸膛嘶聲叫喊,“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
“母后——母后——”蕭景明強忍痛楚將母親抱緊,察覺到她柔弱的軀體在痛苦的抽搐。
蕭城璧木然無言,陡然間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噴在衣襟上……
☆、玉碎
“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難裁;或華髮以終年,或懷妊而逢災。感前哀之未闋,復新殃之重來!方朝華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晞。感逝者之不追,悵情忽而失度。天蓋高而無階,懷此恨其誰訴!”
空曠的朝堂之上,蕭城璧款款步上金階,抬眼望著面前的龍椅,半晌發出一陣悲苦的笑聲,冷冷道:“你有什麼好,竟要朕犧牲自己女兒的性命?”
“倘若朕放棄了,你能將女兒還給我嗎?”
這萬里江山,終成了他一生難解的負累和悔恨!
他仰頭閉目,阻止眼淚再流出。
夜涼如水,月如冰團。
夢裡不知身是客,那簾外的海棠,壁上的明珠,坐在寶鏡前凝眉淺笑的珠兒,這裡曾經是珠兒住的地方,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戀。
而今明珠不存,寶鏡也已燒燬了一半,寢帳外沉香繞鼻,床邊有人在悄聲哭泣,